谢无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只问你，要不要停止。”

他的左手蓄起攻击之势，似乎雪娘一个举动，他就可以轻易了解她的生命。

这场雪已经下了很久了，再下下去，整个镇会陷入灭顶之灾。

雪娘兴起的风雪，天生带有怨气。

人在这样的怨气中生存，轻则头昏脑涨，重则陷入癫狂，直至死亡。

姜姒心想：我这兄弟果然不愧是修无情道的，面对小美人的哭泣竟是半点没动情。

姜姒没谢无一心硬，她轻轻按下谢无一的手，摇了摇头，“一切皆因妄念，她这一生为情所困已经够苦了。”而且当年她会有跳河之举，离不开当时村民的辱骂。

旧时代的言语暴力其威力是无穷的。

“你既是执迷不悟，那便我送你一程吧。”姜姒话落，雪娘起了警惕之心，“你想干什么？”

可惜姜姒是那种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再多解释的人。

“总之你不会后悔的。”

姜姒伸出手，一丝金色光线从手中往雪娘身上飞去。

面对姜姒，雪娘根本没有躲避的能力，金线一到了她身上，她整个人似乎被人定住一般。

在这一瞬间，狂下不止的暴雪明显减弱了下来。

姜姒没有犹豫，口中念了几句，用力将金钱抽了回来。

雪娘往后仰了一下，站不住跌落在地。

身后的亭子消失，风雪彻底停了。

原来被蒙蔽的月光也出来了，月之光华洒在地上，似是铺上了一层银纱。

谢无一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谢无一毫无疑问是个善良的人，但他的善良是有底线的，并且没有什么耐心的，屡劝不听的人他会出手。

“她这一生都是为情所困，那解决的最好办法就是抽了她的情丝。”没了情丝，对世间爱恋痴缠自然不会再有。

雪娘被姜姒收了回去，她打算交给她的娘亲带到妖界。

妖界那么热闹，够她烦的了。

谢无一轻轻哼笑了一下，“你倒也是挺从一而终的。”从前到现在，姜姒很少做赶尽杀绝，以绝后患的事，很多时候她都会以一种双赢的方式来处理。

“多谢，过奖了。”

解决完雪女的事情，姜姒跟着谢无一到了天阳门。

经过风雪的洗礼，原来歪了一半的牌匾是彻底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碎成三块，似乎在明晃晃地嘲笑。

姜姒：“我真的很好奇你这些年究竟是干了什么，怎么能混成这样？”

谢无一看了两眼地上的牌匾，踢到了一边，推开门，“如你所见，当个小小观主。”

他的话无波无澜。

但姜姒认识他都多久了，还能不知道他。

谢无一是当时唯二跟他有得一拼能飞升的人，这样的人，她才不相信他会甘心留在这个鬼影都不多一个的地方。

姜姒站在门边，看着他的背影。

月光皎洁，光秃秃的树枝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影子，而谢无一没有影子。

姜姒飞快地走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臂，语气严肃地问他：“你的影子呢？”

“哎呀，”谢无一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被你发现了。”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你的影子是怎么回事？”

影子按现代科学，那是那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影子就是纯纯光被遮住了，任谁都夺不走。

而对于他们修道之人来说，影子其实相当于人的第二重生命，若被夺去影子，将一生受制，“你留在这里，是因为影子被夺？”

现在的谢无一一身灵气全无，老态龙钟，抛去那双眼睛，已经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没什么两样。

没有灵气支撑，谢无一才会衰老至此。

那个人夺了谢无一的影子，就等同有了谢无一一半的法力，而那个若用这一身法力做坏事的话，所有因果都会报应到谢无一身上。

所以，谢无一才会卸去一身法力，甘于当一个平凡人。

窝在偏僻的地方，一过就是万年。

偏僻的地方，才不会有人发现，有人可以长生不死。

谢无一站在那个秃头树下，脸上扬起一个悲凉的笑容，“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因我之故，而害了无辜人吧。”

姜姒真是看不惯他那个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夺去你影子的那个人是谁？”姜姒问。

谢无一摇摇头，“我不知道。”

“当时一场大战，你据说是死了，而我也受了重伤，那人趁我不备夺去身影，他蒙着脸，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那就是藏头露尾之辈，过去这么久，要么他早已经死了，你的影子不知落在何方，要么他那么多年窝着。”其实姜姒更倾向于那人已经死了。

谢无一能长生，与他的境界有关。那人徒有谢无一的法力，但没有他的境界，怕早已陨落。能趁人不备的，料想也不会是什么大人物。

“你跟我走吧，我帮找到你的影子。”姜姒说。

“姜大师要包养我？”

姜姒差点呛了一下，没有理会他的大胆发言，“大家好歹一场生死之交，日后你我若是飞升，说不定还能有个照应。”据说上面也是有派系的，谢无一要是也飞长了，她也能抱抱谢无一师傅太清道君的大腿。

谢无一失笑，“你还真是时时不忘这个。”

“考虑得怎么样？”姜姒说，“至于你的影子，这好办，我给您先搞个傀儡影子就行。”这样出门就不怕吓到人了。

谢无一看着这破败的门庭，说：“那得带上我那傻徒弟。”

“左无意？”姜姒想了一下他的资质，“你平时是不是没有好好教导他啊？”在姜姒看来，这纯纯是因为人家天赋高。

谢无一说：“他天分高，本来想着够用了，谁知道你居然真活过来了。”

言下之意，没有你姜姒横插一脚，左无意也是前途无量的，当时修道之人里面的佼佼者。

左无意第二天一大早回来就看到师傅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箱，刚想哭诉师傅你要抛弃我吗，谢无一无情开口：“给你两分钟收拾你的狗窝，过时不候。”

左无意一秒收泪，滚去收拾行李。

师傅不是要抛弃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