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之心里咯噔一下，须臾瞬间，慕镜尘，徐贺，霍嫣，都跳下了悬崖，只剩下了他自己。

他没想到慕镜尘会为自己挡下那一掌，也没想到，他宁肯牺牲自己也不愿霍嫣为难。

更没想到，霍嫣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沈叙之僵直的站在悬崖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有和慕镜尘的兄弟情意过往种种，也有一些属于他和乌嫣月之间，混乱的记忆。

“乌嫣月，慕镜尘……哈哈……”沈叙之狠狠攥紧了拳头，传来阵阵癫狂的冷笑。

“你们，你们都疯了吗？”

“乌嫣月……”沈叙之不停地想着什么，记忆蜂拥而至，侵袭着他的大脑。

嘴里一遍喃喃着，一边转身便匆匆而去。

可是刚走没多远，便被闻琦追了上来。

闻琦受了伤，捂着胸口，追上了沈叙之，“公子，我即刻带人去悬崖下，他们受了伤，我们应该乘胜追击。”

闻琦的话音刚落，沈叙之便回过神来，转身便是一巴掌打在了闻琦脸上，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

“我问你……十六岁我过天灵阵的时候，是不是被掠去了记忆……”

闻琦骤然一怔，一脸错愕的看着沈叙之，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叙之见状，双手揪住了闻琦，“我再问一遍，我到底有没有被掠去记忆。”

“有，有……”

“是……是首领，首领施法，在您过天灵阵，遭到灵力反噬昏迷的时候，抹去了您一部分记忆。”

“说，说是为了白家大业，为了你能够做乌灵大陆未来的王，要我们任何人都不许提起这件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您在圣宫的那一年，那些记忆被首领给抹去了。”

在圣宫的那一年……

“哈哈……”沈叙之冷笑着，心像是被突然剜走了一般。

“天意，这就是天意，因为我没有那一年的记忆，所以也忘了她有破阵的法术。”

沈叙之低声喃喃着，失去的那些记忆，彻底都回来了。

他曾在十四岁的时候，被送去了圣宫，和乌嫣月一起修习术法。

一年里，朝夕相处，对她暗自倾心。

他本想等过了天灵阵，身份能与之匹敌的时候，再表明爱意。

可那之后，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从那之后，他追随父亲和白家，开始了十年反叛的筹谋。

十年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杀乌族，夺王位，入住圣宫。

而如今，他才知道，他记忆里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那些他从未言明的爱意，竟无声无息的埋葬了十年。

而这十年来，他几乎每一天都在想杀了乌嫣月，杀了他最爱的人。

沈叙之暗暗的想着过去的种种，传来低沉沉的苦笑，“……我找到你了，我想起你了，我终于……”

闻琦见沈叙之神思恍惚，小心翼翼的问着，“公子，属下要不要带人去找乌嫣月……”

“对，找乌嫣月，找阿月……”说着，沈叙之便匆匆上了马，策马而去。

……

而跟着跳下悬崖的霍嫣，看着坠落的慕镜尘，随即空中施法。

术法引来无数的飞鸟，托住了慕镜尘，放慢了坠落的速度。

而霍嫣一手抓着巨枭的脚，一手拉住了慕镜尘，暗暗松了口气。

有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全世界一样。

“慕镜尘，你醒醒，抓紧我……”

慕镜尘隐隐恢复了几分清醒，渐渐看清了霍嫣和巨枭。

震惊之余，借力而上，抓住了巨枭的另一只脚，搂住了霍嫣。

直到巨枭将两人低飞到了悬崖底的河边，两人才松了手。

慕镜尘踉跄着站定，看着飞走的巨枭，吃惊的合不拢嘴。

“你怎么样？你快坐下我看看伤。”

霍嫣也顾不上慕镜尘的震惊，便将人按坐在了河边的树下，拉过了慕镜尘手腕把脉。

“我没事，你之前不是给我画了一个符咒吗？我觉得很管用。”

霍嫣回过神来，抬眼看向慕镜尘，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如今，她在慕镜尘面前，已经全然暴露，丝毫不再掩饰。

即便她什么都不说，慕镜尘恐怕也猜的个七七八八了。

慕镜尘见霍嫣失神，朝巨枭失踪的方向看了看，“那只鸟……怎么那么大，我从未见过。”

“那是巨枭，活了两百多年了，一般不出现在人类面前。”

“它听你的？”慕镜尘问，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突然想起一些事，如果这只鸟听你的，那么是不是代表，之前的那些蛇，乌鸦，之类的，都听你的。”

“还有……大黑？！”

“你可以操控指使他们？”

霍嫣不顾慕镜尘的连连发问，自顾的双手结印，轻轻一掌落在慕镜尘胸前。

慕镜尘见霍嫣手掌泛起的白光给自己疗伤，微微扬起唇角，“你不会真是妖怪吧。”

霍嫣抬眸，蹙了蹙眉头，“在你们这，难道除了神仙，就是妖怪？”

“之前那卜卦的说，你超脱三界，不是人，不是仙，不是鬼，那不是妖怪吗？”

慕镜尘笑着打趣，霍嫣却一脸凝重，默默收了手，“你觉得怎么样？”

慕镜尘摸了摸胸口，轻轻点头，“比刚才好多了。”

“我问你呢，你会不会偷偷吃了我。”慕镜尘笑着凑了过去。

霍嫣看着凑过来的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会，你可要离我远一点，小心我，吃了你。”

慕镜尘闻声一笑，轻轻叹了口气，轻轻靠在了树上。

“你啊，给本王下毒，又给本王解毒，将我算计的明明白白的，最后还把本王给医病了……”

“唉，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霍嫣闻声，顿时有些心虚。

发生了这么多事，慕镜尘自然是猜到了当初那毒是怎么回事了。

“我……我是算计你来着，谁让你一见面就把我绑了。”

“是你先不仁，我才不义的，再说了，我都给你解毒了，怎么就给医病了，你可不要栽赃污蔑我。”

慕镜尘闻声，起身朝其凑了过去，声音也放轻了些，“自然没有污蔑你，你让本王，害了相思病，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霍嫣看着慕镜尘，四目相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慕镜尘，见霍嫣语塞，得寸进尺的朝其又凑近了些。

眸光在她脸上流转，藏不住的心念，漾在眉梢眼角，“本王相思病犯了……需要解药！”

轻柔细语落在她唇边，温热的唇渐渐覆了上来……

……

而沈叙之在山顶离开之后，便策马赶到了山脚下。

在密林里找了一圈，又担心他们落在水里，徒步找了过来。

只是到河边的时候，却不由的僵住了脚步。

远远的，在河边的树下，衣袂翩翩的紫衣女子和墨色衣袍的男人，正缠绵拥吻着，如同一幅画一样。

而他，就那么僵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心中仿佛被无数的剑刃刺穿了一般，狠狠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