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宇航的问题，一直没有开口的张文却是领先邓新一步，直接开口道：‘这件事不难，这些年我们夜行者虽然人数不多，却也没有闲着。

这工部侍郎的案子我们早就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那书信和女子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妄自动手。

您要是真的想要将这位工部侍郎搬倒，属下愿为马前卒，为您赴汤蹈火，在死不辞。’

说完这句话，张文居然直接当着两人的面，单膝跪地，语气掷地有声。

张宇航好奇的打量着这一幕，“你和这工部侍郎乔域有仇？”

“我本人和他无仇无怨。”

“那你为什么如此恨他？”

张文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张宇航：‘我不恨他，我恨的是这大周的蛀虫，您不要以为我们拿着这些情报不出手，任由这些人逍遥法外就说明我们也是这样的人。

不是的，我也想，我每次查到这些贵胄私下犯下的罪行，看到他们肆意妄为的样子，我都恨不得活寡了他们，但是我不行，我做不到，甚至之前的监天司也做不到。

我也想将这群畜生的所作所为大白于天下，我也想给那些被冤死，逼死的亡灵一个交代，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夜行者，在这群人眼里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不怕死，但我害怕我的死没有丝毫意义，甚至将这些来之不易的证据都会被他们销毁。

要真的是这样，那我又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似乎是压抑的太久，见了太多，这张文此刻是彻底的将内心的一切都宣泄了出来。

自从昨天王百户给他说以后要将自己派给张宇航做下属之后，就将张宇航的所有资料都交给了他，也正是基于此，他今天才会这样的不顾一切。

他忍了太久了，实在是忍不了了。

邓新看着自己这个搭档的表现，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张宇航说道：‘百户大人，张文是南境之人，您也看过了档案，当年他一家就是死在那场天灾里，整个家中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甚至，他亲眼见到自己的妹妹被人......

要不是司正大人当初正好碰到他，他估计也早就成为了别人腹中之物，哪会有今天。’

听到这个理由，张宇航走上前，将张文亲手扶了起来：“我不敢保证能让这天下所有的恶人都受到惩罚，但我向你保证，当年这些参与赈灾的官员，我会尽自己全力将这些人绳之以法。”

这一刻，张宇航内心也是极为愤怒的，他自己就已经受够了痛苦的折磨，见过了太多的不公，但他从未接触过这些，这些最底层的人的命运。

与他们相比，哪怕是自己前世所遭受的一切，真的就是这世间最凄惨的经历吗？

他的内心在动摇，也许，以后有时间得亲自去体验体验，很多东西他现在整个人都是蒙的。

自己此次重生才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侯府那些畜生是得付出代价，三哥那边的事也是迫在眉睫，他必须得保证三哥在接下来的这场风暴中全身而退。

“只要大人能做到这些，属下以后誓死效忠大人，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张文激动地说道，他不清楚张宇航这句话的真假，但最起码他有一个态度，不然就像他自己说的，就凭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为当年的事讨一个公道。

不可能让自己家人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好人得不到眷顾，一世凄惨，恶人却能享受世间荣华，高高在上，这是何等的不公。

为了这个念头，他愿意赌一次，赌张宇航是一个好人，哪怕这个赌注是自己的生命，他也无怨无悔。

“放心，这件事已经不单单是我和这位工部侍郎的交锋了，而是我们监天司和这群文武官吏的博弈，司正大人给我们搭了舞台，还将这些人的罪证查的清清楚楚，接下来就是我们的表演时间了。”

这些话张远航不仅是对张文说的，还是对自己的打气，毕竟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自己可从没有参与过这些争斗。

说实话，心里还是有点慌的，可是他还有另一份记忆，那几千年的历史，阴谋诡计也是层出不穷，什么没见过。

再加上此事陛下势必会偏袒自己，为自己撑腰，既如此，以一敌众，他依旧认为优势在我，慌什么。

紫禁城，太极殿之中。

周王听完赵岳明的汇报，眉头微皱：“也就是说，张宇航准备从工部尚书身上入手，直面百官的刁难，借此试探他们对监天司的态度，此事，你是怎么想的？”

“陛下，微臣也认为一味的隐忍是没用的。”赵岳明拱了拱手：‘不管我们表现得如何平淡，但是这群人是不会忘记曾经的监天司根子上究竟是什么样的本性。

我们退缩也好，展露锋芒也罢，彼此之间的关系注定是对立的，而且......’

周王瞪了一眼赵岳明：“有什么话就直说，跟我还吞吞吐吐的。”

赵岳明深吸了一口气：“陛下，这些年氏族势力的太大了，做的孽也太多了，趁现在陛下您还手握军权，这是最好的机会，快刀斩乱麻才是正途。

不然您应该也感受到了，世家已经开始将手逐渐渗透进军方，要是再这样下去，您这些年在军方做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到那个时候再出手，只会比现在更难。”

周王冷哼一声：“你以为朕不知道，可正是因为此，朕做事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出现差错。

先帝给世家的权利太大了，甚至几乎到了王与氏共天下的程度，现在尾大不掉，朕也很头疼，可真要像你说的，杀个血流成河，不说天下会有多少人造反。

一旦我大周内部出现动乱，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大魏就会彻底将我们覆灭，这个赌注太大，大到就算是朕也不敢轻易下决定。”

“陛下，正因因此，现在才是不得不动啊，在耽搁下去，只会让这些人有更加充足的准备，只会让更多原本心向大周的忠臣良将离心离德。”赵岳明语气也是十分凝重，事关国之兴衰，他又怎敢有丝毫的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