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河畔家家有植槐定亲的习俗，儿女定亲的日子都要植槐：女方在门口栽一棵“汉子树”，意思大概是有汉子看门了，识趣的男人便不再去骚扰人家的姑娘；男方呢，却要在厨房门旁植一棵“女儿树”，意思是厨房里有做饭的了，好人家的姑娘不要在勾引人家孩子了。?如果两棵树都活了，就可以举行正式的婚礼。否则，只好另配佳偶了。结婚前，男女双方还要同时选一个特定的日子，举行“植树订婚”的仪式。

何仙客帮着挑选了吉日。

那天，雪莲打扮得像仙女一般，在30多位何家少女的陪同下，先到槐树园祭祀了大槐树，后被抬回了家门，亲自挖坑、浇水、培土，树植完了，就系了一只蝴蝶结，以象征“女儿树”，期待有一天被“嫁”给另外一棵“汉子树”上。

何家刚在大门口栽完了“女儿树”，等何家人一一散尽，庞海燕拦住了何仙客笑着问：“你们这是给谁栽的？”

“雪雪莲！”何仙客说，他知道庞海燕做梦娶媳妇看上雪莲了，故意逗她。

“啥？雪莲？雪莲不是看上俺山会吗？”庞海燕已是满额上浸出汗珠子，“哪，哪是谁家的雪莲？”

何仙客和庞海燕对话刚好被雪莲和龙大河听见，雪莲担心庞海燕说了傻话被人笑话，就用自行车托着她回到了青龙岭。

龙大河抓住何仙客就狠狠地批评了一通：“谁说和龙山会了？我们和庞顺行提的亲！要是被庞家知道了，那成什么了！”

“这么大…大的事，不理睬庞海燕，她要闹…闹事多没有面子啊？”

“照顾他的面子，我的面子放哪，整个小龙河，谁不知道雪莲和龙山会的事！如果龙山会他妈误会了，闹事，我们能在村民面前抬不起头来？”

“听我我劝，雪莲早早晚是龙山会的！”

龙大河拿起铁锨，对何仙客喊：“再乱说，小心我拍你的狗头！滚！”

“植槐打人，嫁人不顺。嫁个流流氓，将来雪莲的儿孙，都是流氓！就就像你大河，儿子上学，参军，入党，提干，统统犯难。”何仙客话音未落，后背上已被龙大河狠狠拍了两铁锨。他见没有人劝架，再待下去一定吃大亏，想办法快走，但又觉得挨了两下委屈，便诅咒道：“嫁了他，非迈三三四道门槛不可！”

“嫁他怎么啦？谁不知道你的鸟蛋被蛇女吞了啊！”龙大河气得无法把听来的传言拿出来了。

何仙客羞得无话再说，等第三铁锨还没拍来的时候跑掉了。

庞海燕高兴地回家，立即召集龙家人，也开始了“植树订婚”的仪式。龙家人担心庞海燕说傻话，就去问雪莲。雪莲激动地流泪，什么也不说。龙家都认为雪莲一个姑娘家羞涩。既然人都来了，就认为绝对的错不了。

太阳升得老高，庞海燕不见龙山会半个影儿，粗野地骂了一句：“这狗×的，让他教书死活不干；现在教上了，连订婚仪式都顾不得。”然后背着手，别上烟袋坐上了船。

庞海燕站在坝上的高处，寻找着龙山会，只见槐树林里一棵大树下停着龙山会的摩托车，就奔了过去。

“您来这干吗？”学生们抬着水桶、拄着铁锨头、拿着槐树苗围在庞海燕周围。

“都站这干吗？还不栽树啊？”庞海燕问胖子。

“龙老师还没有计算好？”那胖子答道。

“你们的老师呢？”庞海燕问过，拥进了学生堆里。

地面上像用手摩平了一块地方，龙山会蹲在小坟头上，手拿一块石头在上面计算着什么。

“起来！快起来！坐这地方不吉利！”庞海燕喊龙山会。

“看不着我忙啊！我一会儿就走。别在这宣传封建迷信。”龙山会仍坐在那儿计算。

“你那亲定不定？”庞海燕怒气冲冲地站在龙山会的面前。

“这样行！”龙山会头也不抬，继续计算土坑的大小、深浅，用水的多少……

“太阳快正晌了，你捣鼓什么？”庞海燕等得不耐烦了，用脚划拉了那块地面，“你这样愚钝，连黄花菜都凉了。”

“你认为植树容易吗？横看横成行，竖看竖成列，深浅一致，用水相同，都需要精打细算。这样行！”龙山会又抹平一块地面，划出一个方案图，在图的上面打了一个勾。

“迂夫子！你这样植树，还不干死了！”庞海燕埋怨着龙山会，抄起头要干，“还计什么算，你看着！”

“大嫂啊！能让您老干吗？”于槐江跑过来，要过庞海燕手里的头，迈着大步，每隔两步下刨一小坑，刨到河边横着迈了三步，折回来，在起先的第一个坑里东南西北深深挖了四锨，再拿头往下刨，把土运上来，“来！倒一桶水，树放进去。照这样做。”

庞海燕见于槐江忙着，碍于面子，就蹲在一旁，一边抽烟，一边看他们学着刨坑。

庞海燕烟抽过了，磕了烟灰，从一个学生手里要过铁锨，“看样子把土填上。”填过了，再用头夯实。

于槐江想和庞海燕聊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从槐树苗里选出一棵壮实的苗子，递给龙山会，“你爸不来，我差点儿把你定亲的事忘了。快回去吧。”

龙山会不接，于槐江说：“就算槐树园小学全体老师的贺礼，收下吧。把摩托车也骑上，那才像个先生。”

“山会！雪莲是你爱的女人！我知道你不想让她帮你是想避开雪莲。”庞海燕把于槐江递过来的槐树苗放在地上，含泪大喊：“你这是逃避！儿子！”

龙山会笑笑说：“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庞顺行答应了天翔哥进了教研室，又答应我在龙槐公祠办班。他打雪莲姐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主动放弃，让雪莲姐将来嫁给我？妈！槐江叔，你们不会是听错了！”

“不会吧。如果是你妈听错了，倒可能。这是雪莲也听何仙客说的。”于槐江说着拣起地上的槐树苗，轻轻抹去上面的尘土和伤痕，送给龙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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