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曾经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当时的情况差不多就是那样。

我跟张晗有过什么交情吗？没有。

不但没有交情，张晗甚至曾经暴揍过我一顿，将我打进了医务室，我对他至今仍带有心里阴影，迟迟无法抹去。那之后张晗没有跟我道歉，与我之间没有交集，只那天为了给自己造势也为了干倒李嘉乐才顺手帮了我一把。

本来就这样相安无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挺好，可这天张晗却忽然找到我，告诉我，大休的时候他请我出去玩去。

那一刻，我的脑海中猛然就想起了张晗当初平静地将我叫到储藏间，然后骤然翻脸将我一顿暴揍的场景，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我赶紧将头摇地跟拨浪鼓一样：“这个，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还是算了，我得早点回家呢，回家拿生活费。”

张晗并没有因此就放弃：“没关系，只是玩一玩，用不了太多的时间。”

“可是我家很远的，在乡下，回去一次要坐三个多小时的车，晚点了就没车子了。”

“那也没关系，大不了就先不会去了，你给家里打个电话，生活费我先借你，等以后再还我就行。”

从头到尾，张晗一个劲地热情，脸上不变的是淡淡的笑容，看得我心里更是发毛，连连摇头：“这个，真的不用了，我还是得回去。我爹等着我回家呢！”

笑容迅速收敛，张晗的脸色终于见冷，那冰冷的目光看着我，我心里暗道果然没错，也为自己没有答应感到庆幸。

“你跟我出来。”张晗又是这句话，说完就先转身出了教室，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我心中不由猛然一惊。

他不会又要打我吧？我心里阵阵忐忑，却不敢不跟。转念一想，他最近似乎没有什么打我的理由，而且他若是现在打我没法找别人替他背锅，或许也不是要打我呢？

想到这里倒是心安很多，连忙跟上去。

进了储藏间，我的心中还是阵阵忐忑，低着头又时不时抬头看张晗一眼，不知道接下来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我知道你很害怕我，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没想打你。”张晗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没多少语调，很是平淡：“上一次打你的事情你没有说出去，包括这次李嘉乐打你的事情，以及你后面跟班主任说的话我都知道。”

我疑惑地看着张晗，不知道他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这个人很冷静，而且脑子比我想得要聪明，跟李嘉乐那种傻逼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我想收你当小弟。”

张晗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想法，这下倒是我比较疑惑了，收我当小弟？

我心中对于张晗的印象停留在阴冷诡诈道貌岸然等方面，对他的态度也一直是对待鬼神一般的敬而远之，从来不曾生出给他当小弟的想法，但他真的提出来——怎么说呢，没有想答应也没有想拒绝。

一阵迟疑：“你要收小弟干嘛？咱们班你可是班长，李嘉乐根本没法跟你斗，咱们除了班主任就是你的一言堂，再说你不是有肖同庆吗……”

说到这里我赶紧住嘴，这个虽然我早就看出些门道了，但也不能乱提，提了怕张晗会生气。

不过张晗并没有生气，反倒笑了：“所以说你这个人比肖同庆要好得多，那家伙就是个喂不饱的狼，不过你不一样，我挺看好你的。也不过，你的目光终究还是太狭隘太短浅了，你当咱们高中整整七千多师生是闹着玩的？你当除了班里人就没人会欺负你？体育特长班之类的先不说，但咱们高一就有三十六个常规教学班级，想当老大的多了去了，你当以后咱们的生活真的太平？以后各种欺负早晚找到你头上来，像你这种天生一副欠欺负的模样，绝对别想安心过下去！”

张晗并没有顾忌我的面子问题，最后那句话说得是毫不犹豫，但也正是这句话打动了我。

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别人一见了面就想欺负我，后来实在想不通，就将这一切归结为我自己长了一副欠欺负的模样。如果这个高中的未来真如张晗所说，那……我还怎么好好念书？

“如果我给你当小弟，你能保证我不被打扰学习么？”

“被不被打扰不好说，像李嘉乐那种找上门的傻逼随时可能有，但至少我能保证你不会再那样被欺负。”

“那我平时都需要干点什么？”

“也没什么，没事的时候你该干啥干啥，有事的时候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就这么简单。”

我脑袋里一阵思量，我给张晗做小弟，代价就是他让我干啥我就干啥，那他都会让我做些什么呢？一个学校，能发生多大的事情？帮他写作业，替他打扫值日，跑腿去买点东西送个情书，这些事情我都干过，这都不是事儿！顶多的，他犯了点什么错误找我替他背锅，虽然有点难办，但张晗家里毕竟有背景，总不会看我被开除。

最关键的一点，给张晗做小弟，我今后就不用担心在被人欺负，这一点，深深诱惑到了我。

跟着张晗这种有背景有关系也有脑子的人混，总比跟李嘉乐那种好得多。

“行，晗哥，我以后跟着你混了。”我心中做出了决定。

张晗这才微笑起来，满意地点点头，很亲密的一把搂住我的胳膊：“那行，小徐啊，以后就好好跟着我吧，我也不会亏待你的。咱们班上好多同学都说要跟着我了，这个周周末我就是要带着自己人一起出去玩耍下，拉近下感情，一切我买单！当然，我最看好的还是你，下个月的生活费你也不用担心，反正你也花不了几个钱，从我这里拿就行。”

“晗哥，这个，还是不用了，我只要中午之前回去，早点去车站，我就还来得及离开。”拿人的手短，这句话是我爹告诉我的，尤其经历李嘉乐的鸡腿事件的教训，我怎么都不敢打破。

“这个回头再说。”张晗并没有介意：“不过啊，你现在得帮我点忙，也不是什么大忙。男生这边我关系拉拢地差不多了，只除了李嘉乐宿舍，不过我也不想拉拢了。女生那边呢，我也想通一通关系，不过不怎么好下手。你跟李佳楠关系比较近，要不你帮我跟她说说，让她也去。她在女生那边声望很高，如果她也去了，事情好办很多。”

我当时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妥，因为我们并肩站着，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只是感觉，张晗似乎真的那我当小弟看了——那种比较器重的小弟，甚至类似朋友一样：“行，晗哥，这事我一定给你好好办。”

“嗯，一定得叫出来，因为我要追她。”张晗毫不掩饰地跟我说道。

那一刻，我的身子骤然一僵，脑袋里空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