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来凉山，就在西菜园租房住，然后我就去牛犊桥找活干。

徐建听着老骆的叙述，听他娓娓道来，不禁感慨，每一个努力生活的人，他的行为，他每天的日常，记录下来，就是一本书，一首诗，一支歌。

西菜园是凉山最大的棚户区，在这里租房，无他，最便宜。

老骆还给徐建表演了一段慢板书，其实骆少聪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这个西菜园，住的是人发毛。蚊蝇到处飞，老鼠到处跑。

老骆真不容易。

每天天光早，要往外面跑。拼命找活干，把肚子填饱。

老骆的慢板书，赢来边上食客的鼓掌喝彩。

牛犊桥是最大的散工劳务市场。老板来这里招的就是工资是日结方式的短工。自然没有劳保医保。

不要何不食肉糜，不是所有人一出生，就是周力那种这个系那个系的，要自己去奋斗，去打拼。

老骆，你可以写书了，书名就叫我的奋斗。

嗐，公子你才是文化人，我哪会写书啊。

你在牛犊桥找到一个安装铝合金门窗的活，老板看你，又勤劳，又话不多，还把门窗店让给了你？

徐建对老骆的这番话，大为惊奇。这样的老板，给我来一打啊。

嗐，是这样的，聂老板有点小钱，不就喜欢那个吗。

老骆给徐建解释，然后发现打卤面坨了，要不先吃吧。

打卤面店的老板主动过来说，要不换一碗。

老骆说不用不用，用筷子插进面坨里，翻过来，松一下就能吃了。

这老板很怕你？徐建询问。

有一点吧，不过我跟他们说了，不用怕，大家正常交往就行。老骆很自然的回答。

原来门窗店的聂老板好色，喜欢去茶吧。

陈霞年老色衰，也只能在倒数第二的茶吧或小舞厅，这种里面混。酒吧或者会所或者连锁型足浴SPA，人家不招。倒数第一就是半掩门的洗头店了。

聂老板看到陈霞，兴致来了，要打一炮。

可陈霞已经答应了老骆，卖艺不卖身，于是就不许。

那聂老板要强上。

陈霞电话了老骆，老骆到了，就收拾了聂老板。

老骆说得是轻描淡写，徐建听的是凶险连连。

不怪聂老板，公子，你知道陈霞的，她虽然年龄有点大了，但她圆圆的婴儿肥脸，膨胀就要把衣服撑裂的那个胸部，对男人杀伤力很大的。

徐建听得很是气愤，她怎么还是要靠吸引男性来赚钱，就不能老实本分点吗？

边上有食客补充，说那一晚，老骆一对六，把聂天平一顿胖揍，然后那门窗店就归老骆了。

尼玛，这不是武松帮施恩，醉打蒋门神，夺回快活林的桥段吗，但那是小说啊，这里是凉山，是真实世界。徐建不解，不就是从江城坐高铁6小时吗，怎么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一样。

老骆，边上食客，打卤面店的老板叽叽喳喳补充，是这样的，但要有一个名头。

比如我无缘无故要抢走打卤面店，这不行。面店老板会拼命不说，乌老大也不会同意的。

你能一对6，你能一对60，一对600？

乌老大又是谁啊？徐建迷惑了。

乌老大就是凉山的暗夜统治者啊。大家补充说明。

凉山白天有执法部门，晚上他们下班后，这里就归乌老大了。

而且这个白天夜晚只是一种指代，并不是完全对立或者接替的白天夜晚。

比如垃圾回收，土方及建筑垃圾回填，水泥搅拌站，网吧与台球室与电子游戏厅，米粉生产…

徐建听到这里，立即喊停，停，停，停，前面那些我还理解，怎么米粉生产也是了。

凉山，以及江城，乃至华国西南，大家都爱嗦粉，早餐嗦一碗热乎乎带点辣的米粉，整天都有精神了。

但没想到，这米粉生产怎么也成了黑产了。

想不通啊。

食客们解释，是啊，大家都嗦粉，每一碗，每斤，每袋米粉不怎么值钱，全凉山合起来，值老钱咧。

徐建心想，可能凉山偏僻吧，乌老大能控制，我们江城，乌老大肯定不行。

所以这个乌老大是黑产，灰产的垄断者，凉山的暗夜统治者。

盗亦有道，暗夜也要有暗夜秩序。

我大概晓得了。

有个年轻一点的食客不以为然地说，乌老大算个锤子，看到灵鹫宫的仙女，他也乖乖磕头。

边上人连忙捂他嘴，嘘，嘘，示意不要乱说。

灵鹫宫仙女虽然厉害，但乌老大就在身边。要是这里有人跟乌老大告密，你不就惨了。

怎么又扯出灵鹫宫仙女了，徐建彻底晕了。

老骆告诉徐建，金雅江上游，叫通天河，意思这河流一直往上，通到天上去。

当然现在人造卫星都上天了，这河流并没通到天上。

通天河最上面的雪域高原，那里有个江湖门派，灵鹫宫。

灵鹫宫宫主是谁，大家都没见过。

大家只知道，灵鹫宫下凡的仙女教乌老大他们练武，给他们赐丹服用，增加修为。

作为回报，乌老大他们，要采集各种生活生产物资，给仙女带回灵鹫宫。

乌老大他们，江湖也有一个说法，叫灵鹫宫下三十六洞主七十二岛主。

徐建秒懂，他跟张法红的秘书苏许州打过交道。苏许州请过一个叫清泉的内家道人跟他较量。

跟清泉有过短暂交流，知道他来自护国观。

自己后面跟史泰来白洁打听过护国观，知道护国观的生存方式，就是依附统治者，帮统治者办事出力，换来拨款，换来一定区域的自治管理权，这些拨款与自治管理权，就能产生收益，其实拨款本身就是收益，用收益维系自身生存与发展。

还有那个栖霞山太虚宫也是一样，依附统治者。所以赤隐子要听命令对自己下手。

而这边疆地区的灵鹫宫，就自己发展了。她自己生存发展难，于是就借手乌老大这些洞主岛主，这样自己可以专心清修，以免俗世打扰。

回到老骆与聂老板的事情，聂老板欺负陈霞，所以老骆算师出有名，乌老大不会理会，反正老骆也要给保护费给他。

凉山这边的店，白天交税，晚上给保护费，这负担有点重啊。徐建表示。

还行，能维持就行了，老骆不是很在乎呀。现在总比在牛犊桥打散工要好。

另一边，周力在交通宾馆遇到了老同学，一起在江城交通职业技术学院读书的邵斌。

“烧饼。”邵斌谐音烧饼，所以绰号烧饼。

“胖子，你怎么来凉山了？”邵斌也是开心，毕竟这两人，当初在学院，是出名的狐朋狗友。

一起通宵上网，一起越墙逃出学校，一起欺负霸凌没背景的同学，一起泡妞，一起飙摩托车，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