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安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心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甚至无法想象那些日子，她是如何撑过来的。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宋祁安没有哭，眼泪好像已经流不出来了，他猩红着眼眶，颤颤巍巍打开了另外一封信：

我的死与任何人都无关，也与学校无关，全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

这一晚，宋祁安躺在床上，辗转难侧，他呆滞地盯着天花板，迟迟回不过神来。

……

江窈彻底恢复意识，已经是两天后了，她睁开眼麻木地盯着窗外，惨白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不多时，身边传来脚步声，接着有人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

“你…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宋祁安刚张开嘴巴，眼泪就滚了出来，“ 也不看我一眼。”

江窈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仍旧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盯着窗外，就那样看了好几分钟。 她才缓缓转过头，神色冷淡地看着宋祁安，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为什么要自以为是的救我呢？让我死不好吗？”

宋祁安身子一震，顿时愣住了，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 我命还真是大。” 江窈垂下眉眼，极为平静地叙述着：“ 五楼都没死掉。 ”

“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宋祁安俯身将她抱进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我没办法不救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 别把自己当救世主了。也别自以为是的觉得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没有用的。”

江窈笑了笑，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我的痛苦并不会因为你爱我，不想让我死而减轻分毫。你要是真爱我，就不应该救我。”

“ 你让我可怜可怜你，那谁来可怜可怜我呢？明明就只差一步了，为，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难道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吗？我凭什么要按照你们的意愿活下去。明明疼的是我，难受的也是我。”

宋祁安才憋住的眼泪瞬间又掉了下来，他摇摇头，语无伦次道：“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办不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江窈的眼眶也跟着红了，她死死抓着宋祁安的手臂，近乎乞求道：“ 你平日里不是最疼我吗？你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好不好，我快要疯了，我不想以后一辈子吃药，我会疯掉的，求你了…求你了…”

“呜呜，我快恨死你们了，为什么不能让我解脱，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救我…”

越往后说，江窈的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 每次你们安慰我的时候，我只觉得很可笑，那些话一点用都没有，痛苦的时候，没有什么话能安慰我。”

手臂被抓得生疼，宋祁安像感知不到疼痛似的，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在此刻才终于明白自己以前有多自以为是。

他总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自己对她足够好，足够关心她，她就不会那么痛苦。

原来，他以前所做的那些努力不过是个笑话罢了，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减轻不了她的痛苦。

诺大的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微弱的抽泣声。

江窈将手抽了回来，转过头放空地看向窗外。宋祁安想要去拉她的手，却又胆怯地收了回来，“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江窈没有看他，轻声道：“你走吧。”

宋祁安彻底慌了，胸口疼痛至极，说话也开始哆嗦起来：“说…说了这么多话，肯定渴了吧，我…我去给你弄水。”

“ 以后别来了。” 江窈终于转过头看向他的背影，哑声道：“这些天谢谢你照顾我。”

宋祁安浑身一僵，他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你什么意思？”

“我不要你了，我快恨死你了。” 江窈神色冷淡地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你有多远走多远。我真后悔和你谈恋爱，恶心死了。”

这一字一句像把尖刀毫不留情地将宋祁安的心脏捅穿了，他红着眼，绝望地看着病床上脸色惨白的江窈，嘴唇翕动，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东西，深深扎入了江窈的心，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将手里的枕头朝宋祁安狠狠砸了过去，颤声哭喊道：“ 你快滚啊，我再不想看到你了，当初真是疯了，才想着和你谈恋爱，我讨厌死你了。”

宋祁安将地上的枕头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塞到她身下。江窈像是在故意和他作对一样，又将枕头扔了出了键，平静道：“ 你走吧。”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 宋祁安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拉着她的手，发着抖开口：“能不能别…别赶我走…我想在这儿陪着你…”

江窈疯癫地笑出了声，她冷漠地盯着宋祁安，恶狠狠道：“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让你滚出去，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你让我觉得恶心。”

“你，你别这样说，我求你了…” 宋祁安落着泪，近乎崩溃地乞求着开口：“ 你心里有气，你打我好不好，别赶我走。”

江窈快被折磨疯了，她含着泪，不管不顾地掀开被子，挣扎着起身，“ 你不走我走。”

“我走，我走。” 宋祁安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带着哭腔道：“ 你伤还没好，别乱动，我…我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