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梅的无能为力都写在脸上，她做生意从来都不怕失败，但她不想辜负那些工人们的信任和他们身后的一个个家庭。

也正因为这样，她只能把所有压力扛在自己身上。

“林青，不要怪他们。”

秦玉梅终于直起身子，看着工人们一样样往外搬，她心痛，却不是为了他们的离开。

而是看着自己辛苦创办起来的厂子，一点点被挖空，她却不能阻止。

林青在原地站了很久。

“秦姐，我想去看看那个工人，行吗？”

秦玉梅心情复杂，听着林青这话，茫然说，“你去了也……”

可不等她说完，林青已经快步往医院赶去，她到的时候，医生已经开始做手术的准备。

最终病人家属还是同意截肢保命。

走廊里全是贺建国家人的哭声，“我老头子的命苦啊，熬了一辈子，到头来，手和命都搭进去了啊！”

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一旦失去了劳动能力，就等于走上绝路。

“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啊！老天爷，你不公平啊！”

贺建国的老婆哭着闹着，可最后，还是要妥协签字。

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办法。

林青在旁边安静看着，总觉得还能再试一试。

可她脚步迈出去，又顿住。

她在这里没有医师资格证，就算她们答应让她进入手术室，基于现在的医疗水平和仪器精准程度，能不能保住他的手实在难以预料。

万一……

她犹豫了。

怕自己强出头，毁了他们家里人最后的希望。

也正是这个时候，有人喊了她一声。

“齐毅？”

林青怔怔回头，四目相对，她看着齐毅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你怎么……”

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林青一时没反应过来，但齐毅先一步开了口。

“我陪齐姗做手术的时候，听护士说有工人在服装厂受伤，要做截肢手术，我去献血了，刚回来。”

他语速很慢。

听他说着话，林青悬着的心一点点安稳下来。

“那你呢？”

齐毅问着，往林青刚才看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也就是那瞬间，林青鬼使神差的说，“齐毅，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她不想把希望寄托在系统的那几张随机卡上，她不敢赌这个概率，既然她来到了这里，总有些事情，她要靠自己去做。

听林青说完，齐毅的眉头拧得很紧。

“你确定？”

林青嗯了一声。

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解释，可齐毅竟然直接跨步往前面医生办公室去了，林青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在十分钟之后，她站在了手术消毒室里。

进来之前，她向齐毅承诺，她只想求一个心安，绝对不会影响手术。

久违的消毒流程让林青打起了精神。

“你就是第四军派来观摩手术的？”有护士问。

戴着口罩，林青露出的眼睛眨了眨。

她缓慢点头，挪动脚步往里面走。

……

同时，齐毅刚刚被邹主任追问着说了一顿。

“小齐啊，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能不和我说一声啊，你说万一出了问题，我怎么向上面交代，你做事一向稳妥，怎么能冒用第四军同事的名字呢！你知不知道这是违背规定的！”

“你尽快赶回来，并且递交一份诚恳的检讨书，如果有必要，你爱人也写一份！”

“看看你们俩，干得这是什么事儿啊，人命关天，你们可好，以为自己很能耐了？”

全程，齐毅只是听着。

等邹主任说的累了，喊道，“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

“听到了，邹主任，我尽快赶回去交检讨书。”齐毅立刻回答。

“你……你个臭小子。”

邹主任说了一句，狠狠把电话挂了，再抬头，看到他面前凑着偷听的李贺云，“看什么看？齐毅平时就是让你给带坏了，现在可好，冒名顶替的事儿也敢做，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邹主任说着，急急忙忙的往楼上领导的办公室去了。

李贺云他们几个对视了一眼。

学着邹主任的语气，“看什么看？一会儿把你们都送去跑圈！”

全办公室的人哄堂大笑。

李贺云收敛笑容，喃喃嘀咕了一句，“刀子嘴，豆腐心，说着要狠狠罚他，还不是抓紧时间去领导面前替他求情了。”

不是冲齐毅家里的背景，而是冲齐毅这个人。

这么多年，他在部队从来没做过出格的事儿，就是偶尔犯点小错，也都是为了替下面的兵挡事儿。

能让齐毅违背规定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

李贺云想来又想去，猛地一拍桌子，“绝对和嫂子有关。”

除了这个人，谁能让齐毅违背他一惯的原则。

……

手术开始之后，贺建国的家人们都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和他们同样紧张的还有手术室里的一众医护人员。

主刀医生事先就知道有第四军的军医会来观摩手术，但他不知道具体是谁，都戴着口罩，有的是其他科室来支援的。

所以他在动刀之后，观察了一下面前几个医护人员的反应。

“剪刀。”

“止血钳。”

“血压……”

每一项都有人在他的右侧迅速做出回应。

“我们的目标是能够去除病人手臂内侧的坏死部分，尽量不截肢，这场手术的难度很大，希望你们打起精神来。”

他说着，给大家打气，也给他自己打气。

话音落下，有人拿着纸巾擦了他额头的汗，随后立刻处理掉，开始准备去除腐肉的手术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做的很干脆利落。

在他准备下刀的时候，还是这个人剖开了病人的伤口，让他可以更好的下刀。

“谢谢。”

医生说了一句，全神贯注的投入其中。

手术接近尾声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很多嘈杂的声音，他们在手术室里面听不真切，但可以猜到是外面的病人家属情绪激动。

“你们……”

“医生，先手术吧。”林青提醒了一句。

她低头看着未缝合的伤口，没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任何细小的举动，都可能会影响到最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