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挂了电话约半小时后，周陆估摸着叶桑已经离开公共电话了，这才将电话回拨了过去，是一个老爷子接的，说了半天，普通话磕磕巴巴的，周陆愣是没能听明白，他擦了一把汗说道：“谢谢你，大叔，我先挂电话了。”

挂了电话，他立即网上预定当晚飞去离M市最近的一个飞机场的机票。

辗转到了M市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他在中转车站附近定了一家酒店，洗了澡，刮了胡子，拿着手机出了门。

至于要去哪里，他当然是不知道的，所以他又拨了一遍叶桑打过来的号码，找了一个会说普通话的年轻人帮他接的电话。

年轻人虽然是M市人，但是一个市的东西南北方言都会有差别，他拿着周陆的手机跟电话那边的老爷子交流了半天，终于听了个大概，跟周陆说：“在我们M市下边的一个小县城里，叫做宝明县，他们就在宝明县的一个叫做灰灰沟的小山村里。”

周陆早年没有加入文耳建筑的时候，干过工程队，基本建筑系刚毕业又没什么门道的最后有相当一部分都会进工程队，他在工程队的时候没少跑那些穷乡僻壤的地方，不过他得承认他从没见过有比灰灰沟还要穷乡僻壤的地方。

不过话又说回来来，真的穷到这种地步的怎么有可能找工程队呢？周陆这么想又释然了，难怪自己从前没有见过这样穷的地方。

宝明县是M市里最穷也最远的一个县，当时城市划分的时候，哪个城市都不愿意接，在解放前就是个三不管的地方，后来改革开放了，硬把这个县塞给了M市，M市距离这个县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所以市里领导一直都当作不知道有这么个县，不管不碰眼不见为净。

周陆坐在车站的角落里一边啃着泡面一边听着身边的一个老爷子用寒碜的普通话讲述着宝明县的发展史。

老爷子说的内容有多少真有多少假周陆是无法分辨的

，但是有一点他敢肯定，就是这个宝明县的交通一定非常不发达，他一大早从中转站赶到这里的车站，被工作人员告知，从这里到宝明县的长途客车一天就两班，一班是中午十二点，还有一班是下午四点半。

周陆上午就买了十二点的票坐在车站里干等，快中午的时候肚子饿得厉害，可是车站附近连个正常的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周围的人都是拿着桶泡方便面的，那个味道对于饥肠辘辘的周陆来说实在是诱人，他经不住诱惑也买了一桶泡面，去热水间的时候才发现热水间里站满了排队的人，推推挤挤的，让周陆很不适应，一个哥们泡好了面往回走的时候，被挤了一下，泡面的汤汁有一小半洒在了周陆新买的那件一万多块的羊绒大衣上，周陆很恼火，但是再恼火也只能生生的忍了。

好不容易在热水间里排队的人少了，周陆赶紧冲了上去，这才发现人少了的缘由，原来热水已经没有了，现在的水温不超过六十度。

周陆折回了商店，买了一瓶矿泉水，就着冰冷的矿泉水干嚼着泡面，大衣的袖子上还传来一阵阵的泡面汤料的味道。

周陆心里觉得有点委屈，然后突然想到了叶桑，他的叶桑也一定在这个车站逗留过，不知道她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委屈，周陆想到这里眼睛有点酸，记得在高速上堵车的那一次，不管怎么哄，叶桑就是不肯吃泡面，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改掉挑食的臭毛病，不知道她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会不会饿着，会不会冻着？他不喜欢现在这样的感觉，他看不见叶桑听不见叶桑摸不到叶桑，不知道她活得好不好，他不喜欢这一种命运不被自己掌控的感觉。

好不容易等到了前往宝明县的中巴车，一路颠颠簸簸，走走停停，将近下午五点才到了宝明县。

宝明县的那个车站都不能被称为车站，就在一片空地上用白线划了一块地方，权当了车站，车站旁的厕所是那种很原始的

旱厕，周陆上完厕所出来，身上除了方便面的调料味之外，还多了一股子氨气的味道，他头晕晕的直想去撞墙！

周陆随便拉住一位大叔，向他打听怎么去灰灰沟，大叔告诉他，现在太晚了，去不了灰灰沟，要等明天天亮，去菜市场，等从那边运蔬菜过来的拖拉机卖完菜，然后跟着拖拉机回灰灰村。

周陆不死心，问道：“晚上没有出租车么？”

“怎么可能有哦？都是坑坑洼洼的烂泥路，没有车过去哦，只能等拖拉机。”

周陆咬紧牙关握了握拳，除了留宿在宝明县之外，他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办法。

车站附近就有很多人家挂着出租住宿的标志牌，周陆知道在这种地方也没得挑了，随便选了一家走了进去，价格倒是便宜，就是条件实在让周陆不敢恭维，不要说空调了，连电视机抽水马桶之类的都没有，要是内急的话，还得从家里出来过一条马路，再拐个弯，才有一个小小的公共厕所。

周陆添了点钱，让老板娘加了两床被子，换了一个刚洗过的床单，老板娘看着周陆出手大方，很热情地拿了一个痰盂过来给周陆，说道：“用这个，夜里上厕所方便！”

周陆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他一个大男人家家的，什么时候用过这种东西，赶紧回绝，说什么也不要，但是老板娘已经拎了放在他屋里了，他实在没勇气再拎这那玩意儿送回去。

等到周陆终于找到那座公厕的时候，实在是震惊了，立马冲了出来，怪不得老板娘把痰盂放进他房间里的时候笑得那样暧昧，估计先前还有他的同道中人吃过这座公厕的亏。

周陆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屈服在了老板娘的痰盂之下，他心里愤愤地想，这一笔帐一定要记在叶桑的头上！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今夜，他千方百计也进不了灰灰村的时候，叶桑正千方百计地想从里面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