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就是好东西，安宁做的衣服样子好看，再加上她自己穿着一身打广告，当天就有客人上门，有买成衣的，有量尺的。忙活一整天，点着灯熬到夜里九点，布用掉了一半，才干完当天的活儿。

回家倒头就睡，早上起来，喝了粥就往店里跑。

到店里的时候三个姑娘一人背个大包袱，到了。

“宁姐好，我叫钟晴。”

这是钟川的亲妹妹。

“宁姐好，我叫季玫。”

这是邻居家的姑娘，比钟川兄妹更可怜 ，他们好歹还有兄妹两个相依为命，这姑娘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儿了。

“宁姐好，我是付美玉。”

这个皮肤有点黑，眼睛特别大特别亮的姑娘是钟家兄妹恩人的小女儿。据说她老爹是土匪下山，后来又回到山里逍遥度日的神仙人物。

“好好好，快来，昨儿个把你们的床都做好了。被褥是我现做的，看看还有啥要买的，咱们一会儿去。”

安宁张罗着招呼人。

仨姑娘跟着进了最里间儿的员工宿舍，这屋没有对外开的门，有个后门，直接进招待所大院，上厕所，去食堂打热水什么的都方便。

上下铺的架子床，三张。下铺铺好了被褥，上面可以放行李。

仨姑娘进去一看，把包袱一往地上一放，付美玉就说了，“姐，啥都有了，不缺了。咱开始干活吧，川子哥说你昨天忙半宿，生意太好了。挣钱的事儿咱得积极，收拾行李，啥时候不能收啊。”

哎哟这姑娘这个性子，安宁可太喜欢了。

“是啊，宁姐。不急收拾，不耽误睡觉就行呗。你就给你们派活儿吧。我们都识字，在山里跟先生学的。我会画，玫玫绣工很好。美玉手最巧，做饭做衣服啥都很厉害。我们都会做衣服，就是手工没那么精细，还得跟宁姐好好学。我哥说，宁姐半小时就能做一件衣服……”

钟晴把各人的擅长讲得清楚。

“好的，那咱先去食堂吃早饭，回来我带你们做衣服。没事儿，有基础都能学会。”

招待所有食堂，安宁买了饭票，把钟川的份儿都带着呢。能过去吃饭。

仨姑娘也不扭捏，让干啥就跟着，大大方方的，有不懂的就问。

再怎么落魄，出身也决定了，她们的格局，终究是不一样的。

……

“……咱们做均码的成衣，我先做一件，你们能学到多少学多少。然后慢慢练。练会了，咱们再往下一步走。今天布料差不多就用完，下一批料子还得几天能到，中间可以慢慢练。”

生意太好了，订货订少了，头天已经打电报订下一批货，那也不是马上就能到的。那边儿的生意并不比她的差，不要票的，还便宜的布，怎么可能愁卖呢。

得等着现织。

这个等待的过程是必须的。

“嫂子，嫂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下午正忙，店里十几个人排队等量尺的时候，叶灵均又带着五个战友来做衣服。安宁之前几天闲着的时候，给她做了一条背带裤子，都看着好，来做呢。

安宁正忙得转不开身，啥时候都不缺追求美的人。今儿来量尺的人太多了，布料早都用完了，下一批的布料都快预定完了。可是人家宁可多等一两个月，也要先量了尺排上号。有啥办法嘛。

还能把客往外撵吗？

叶灵均她们进屋，也没时间招呼了。

“啥好消息？”

叶灵均美滋滋，帮着递尺子，铅笔，边说道：“小乔说纺织厂那边如果用布顶工资，可以多拿百分之十。她家十口人，七口都在纺织厂，一个月可以换出来好些布料呢，嫂子你要不要？”

要啊，那可太要了。

“现在布料还愁卖吗？”

就是奇怪，现在有的工厂已经开始出现冗员，发不出全额工资的情况，但这里面肯定不包括纺织厂。人总得穿衣服，在个体小工厂没有发展起来之前，这一类生活必需品的厂子，效益还是相当可以的。

“可别提了，也算是刚好又赶上凑巧，去年下面凌县订了老大一批布料，要做出口的服装。今年那边的国家遭灾了，服装要不了了。布都积压了。服装厂不要，私人想进货，厂里又不卖。眼看着今年任务又下来了，手里没余钱，都没钱进料了，厂里就想了这么损的招儿呗。”

乔思捷就是叶灵均说的小乔，家是纺织厂的，前些年，纺织厂子弟，那条件可正经是不错了，后来哥哥妹妹大了，又进厂，再找厂里的职工结婚，为了双职工分房子。她这最小的就娇养一些，从小爱个唱歌跳舞的。

大了居然考上文工团，家里也都荣耀得很。

一听安宁问，小嘴吧吧的就开始抱怨。

少一个月的工资，真挺大的事儿呢。

虽说布留到手里，以后也能用。可是那么些个，得啥时候才能用完？

自家就在纺织厂家属区住，周围邻居都是一样的，往外卖布都没地方卖去。

她跟叶灵均关系好，这两天带盒饭，伙食明显下降，叶灵均问了一嘴，她就说了，以后家里人还不知道几个月发不出来工资，得省着花。

叶灵均知道安宁买卖好，没有布。布不够用。当场就说可以帮着问问。

“乔中了，不知道你们厂里分的是啥布？棉布还是花布啊？”

一听安宁有意向要收布，乔思捷笑开了花，“有的有的，都有。我们厂里的劳动布织得最好，又厚又结实，都能当麻袋用。花布也好，就是花色少一点。绒布最多，都是这次出口失败积压的，质量是最好的，颜色也是最全的。”

哦哦哦，那可太好了。

“行，那你都送过来吧，我都收了。你们厂里要是别人也想卖布，也可以，都可以拿来。只要布料质量好，我都可以按出厂价收。”

这玩意儿，只要颜色不是太特别的。衣服样子好，做出来就不愁卖。

材质反而要求没那么多，什么季节就做什么料子的衣服呗。

现如今的料子也就那么几种，并没有特殊的。

有多少要多少，只怕不够，不怕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