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莹费力巴沙地找来绳子，把四个人的双手反绑在背后，然后押着人进了院子。

火堆边倒着两个人，都是背后中枪，血流得倒是不多。

“你这是个什么章程？”罗莹附在施婷耳边问。

虽然她经验不足，但也知道最好不要当着俘虏的面说要处死他们。

“先问问情报。等会我问问题的时候，你就提着刀在旁边砍头，看我的眼色行事。”

罗莹点头。

设计问题她不会，砍头可拿手了。

院子里空荡荡的，这四个人大概率是坐的她们俩抢来的那辆商务车到达这里。

施婷示意四个人相隔半米左右，一字跪在院子中间。

她站到四个人前面。

“各位，我也是GRA出身，大家虽然没有在一起服役，但好歹也算战友。”施婷笑眯眯地说，她的容貌过分惊艳，让四个人感觉自己面对的并非两个恶名昭着的女悍匪。

“所以呢，虽然你们失败了，但我还是打算给大家一个机会。听明白了就点点头。”

四个人一齐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那么，”施婷葱白的手指划了一个半圆，“我从左到右，一共问四个问题。问到谁，谁来回答。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请一定要珍惜哦！”

她娇俏地眨了眨眼，似乎在和他们玩着一个游戏。

“第一个问题，”施婷看向左边第一个俘虏，“你们来这里是谁的命令，目的是什么？给你五秒钟时间组织语言。”

第一个俘虏想了想，他不打算隐瞒什么，这次行动其实是半公开的，参与行动的人虽然不知道每个细节，但对自己参与的部分只需要稍加思索，就能大概拼凑出行动的全貌。

“我们隶属于定陶城防军GRA特种部队一营第二十三、二十四小队，”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看来这个身份至少曾经让他觉得非常自豪，“奉上级命令，进驻6号补给点，在未来三天内，清理补给点方圆一公里范围内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兽。”

施婷点点头，这个答案听上去没什么问题。

“那你，”她指着第二个人，“这里原来的驻防士兵是否被你们杀害了？为什么要杀死他们？”这个问题看似很简单，实际是施婷设计问题的关键，它关系到施婷的推测方向是否准确。

第二个俘虏也没有犹豫：“他们在和我们的遭遇战中阵亡，尸体我们已经按战时军事条例，掩埋于补给点侧方，身份牌也已经收集，行动结束后将统一上交后勤处。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消灭所有驻防士兵，不留俘虏。”

第三个俘虏的军衔是中尉，似乎是这支小队的头目，施婷的目光投向他的时候，他抢在施婷问题出口之前，大声喊道：“我是战俘，有权不回答你的问题……你应该给予我作为一个军官身份的适当待遇！”

施婷冷哼了一声，刚刚把视线转向罗莹，罗莹手里苗刀已然包裹着一层淡淡的黑焰，从他脖颈掠过。

血箭冲天而起，一颗头颅飞起小半尺高，然后在地上滚了十几圈。

沾满血渍的头颅被地上的灰尘裹挟，但仍未遮住中尉圆瞪的惊怒双眼。

罗莹一声不吭直接砍头的举动把三个俘虏都惊得怔住。

他们虽然从军都有两三年以上了，也无数次在次元空间里与异兽厮杀，从同伴和异兽的尸堆中爬出来，对死亡并没有任何恐惧可言。

但他们并未杀过人。

GRA部队在所有聚居点居民心中的形象，都是不顾生死为人类的延续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人物，所以人们能够接受他们在历经生死退役后，享有更高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收入。

事实上，在服役期间，这些GRA除了道德上可能有一些瑕疵外，就对异兽的战斗本身来说，他们确实也是值得尊敬的人。

不过，这与罗莹何干？

罗莹到现在短短二十二岁的人生中，经历中仅有的光明是来自罗曼薇和施婷的爱，却见到了更多的社会黑暗，就连军队中都存在着不可说的潜规则，早已把她内心属于女性的柔软全部消灭殆尽。

她已经失去了对善恶的判断，行事全凭本心。

现在，施婷说，需要这几个俘虏问口供，所以她留下了活口。

施婷又说，他们不愿意回答或者胡乱回答，她就可以杀掉他们。

所以，她一刀斩断了中尉的脑袋。

施婷的表情重新变得和蔼可亲，笑吟吟地问第四个人：“为什么来的是你们？”

这个问题乍看上去非常无厘头，对于已经有结果的事情追问原因……

不过俘虏很清楚地理解了施婷问题的真正意义，低沉地回答：“这条道路在当初开辟时就是无奈之选——定陶管辖范围内的两个补给点并不是处于安全的共振区外，而是稍微进入了‘陈留’空间门的共振区，偶尔会有一两头D级的异兽出现，驻防士兵平时自然可以抵抗它们，但是我们的任务是把道路整个清理出来，也包括快速杀死任何出现的异兽。”

也就是，保障道路随时随刻的绝对安全和畅通。

施婷转身朝院门走去，她要判断一下这几个人回答内容的真假。

罗莹听完了所有问答，不过她懒得去思考这些问题背后的意义。

既然他们回答完了婷婷的疑问，也就意味着这些人不再有价值，那么……

罗莹站在三人背后，轻轻举起了刀。

天色已经比较亮了，东边的地平线上已经有橙红色的光芒溢出，将几片云的边缘染成金红色，而天空也已经发白，隐隐透出的蓝色表示这将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施婷站在土路中间，朝定陶的方向遥遥眺望。

对于那边正在发生的事情，她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推测。

她皱着眉，思考着自己和罗莹该做什么，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只是不知道，安城方向会是什么人过来？

罗莹的精神力已经所剩无几，只是两个能休息的房间都已经很难住人，她只能坐在墙边，靠坐在地上，稍微休息。

动脑筋的事情，就交给施婷。

定陶聚居点。

行署办公室。

屋子面积大约三四十平方米，靠门的墙边摆着一套黑色的皮沙发，茶几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黑色的玻璃映照着同样空荡荡的天花板。

正对房门是一张办公桌，后面两排书架上几乎摆满了厚薄不一的书籍，一小盆仙人球点缀在书柜格子上，增添了几分生气。

办公桌上的电脑并未开机，电脑前放着一张白纸，上面印着的文字占据了大半个篇幅，纸上压着一支钢笔，不过笔盖并未被拧开。

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手指刚刚离开白纸，似乎刚刚看完上面的内容。

他站起身来，发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和他隔着办公桌相对而立的，一个身穿军装的人。

国字脸的中年男人重重一拳击打在桌子上，将白纸和钢笔震得飞了起来，又重新落回办公桌。

钢笔在桌子边缘滚了几圈，啪嗒掉到地上。

男人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身材高大，背脊挺得笔直。

他的两鬓有几根白发，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被挤压得略微变形，往日沉稳庄重的表情已然全部消失。

男人指着军人吼道：“把我的话带给苏淳！叫他死了这条心！我死也不会答应他的条件！”

军人冷冷地看了男人一眼，无声地敬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

门在他身后关拢，男人收起脸上的愤怒表情，低着头坐下，眼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