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连续几天都过得很平静。

罗曼薇要在家坐月子，孙浩更多的时候在家照顾她，而罗莹则每天跑去餐馆忙碌。

听到陈婶讲起方真真相亲的笑话后，她也想起了这个几年不见的闺蜜。

学生时代的方真真没有用手机，因此罗莹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不过她找得到方真真的家在哪里。

看看快到下班时间的时候，罗莹先去商业区买了一只手机，弄了一张新卡，然后坐着公交车到了新街口，走过去下一条街口附近的小区就是方家的所在。

其实满打满算，罗莹离开安城也不到四个月，但她下车走在街边的时候，看着这些曾经熟悉的街景，恍然间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离去多年一般。

景色依旧，是人不同了吧。

她想着心事，朝前面走着。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从她身边不远处经过，那人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罗莹一眼，然后从车上跳下来，连车倒在地上也不管：“罗莹，真的是你！”

罗莹抬头，只见方真真正朝自己扑过来，忙张开双臂。

两人抱了一下分开。

她们在高中同学了两年，要说关系其实也没亲近到见面就一定会拥抱的地步。

只是当年程璐收了严秋实好处出卖罗莹后，虽然罗莹和方真真都没有怪她，但终究心里还是有根刺，慢慢也就疏远了，只有方真真，在很多次罗莹家里有事的时候，都是她陪着罗莹，因此两人的关系就特别近。

后来分开数年，方真真又得了罗莹的死讯，却没想到下班就快到家的时候，在街边看到一个人的侧脸很像她，禁不住回头确认了一下，这才惊喜交加地上前相认。

方真真又笑又跳：“都说你战死了，我当时就不太相信，你精神力初测的时候就那么强大，那些区区E级异兽怎么可能杀得死你？”

罗莹尴尬地赔笑：“当时有个秘密任务要去执行……”

“没事没事，不方便说就别说。你现在应该已经退役了吧，以后就不走了？”方真真的性子还是以前那么活泼，长相也没有太大变化。

反而罗莹从十六岁到二十三岁的几年，身材容貌都有很明显的变化，曾经豆芽菜一般又瘦又小的少女变成了个高挑健康的女人，五官在清秀中多了几分英气，眉宇间还带有隐约的媚意，比起施婷那种绝色美人虽然不如，但放在路人中也算是难得的姿色了。

“暂时不走。”罗莹对于未来的规划被罗曼薇夫妻否决后，她一时半会也没有新的想法，不过肯定是要继续追杀韩启那些人的。

“那就好。走，请你吃饭！”

两人数年不见，此刻都有无数话语想要向对方倾诉，方真真马上掏出电话告诉家里自己今晚在外面吃饭，方母以为女儿是约了男人，当然求之不得。

罗莹帮着方真真扶起自行车，“就去我家的饭馆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方真真哈哈一笑，两人的关系倒也不必计较谁请客，跨上自行车，带着罗莹就朝小曼家常菜而去。

这时正是饭点，唯一的小包间已经有客人占用，两人就在店外街沿上加了一张小桌子，吃饭倒在其次，聊天才是重点。

互相先是把电话号码留了，罗莹就问起方真真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呗，高中毕业就招工进厂，一直混到现在。”

这就是安城大部分居民的生活常态，其实如果罗莹没有去追查秦晓的事情，从军事学院毕业后多半也会过这样的生活，只是她的工作岗位可能是会在政府部门而已。

“我的事很多不是很方便说，不过挺惊心动魄的。”罗莹说了几个在荒野外的故事，方真真听得向往不已。

大多数聚居点居民从出生到死亡都很难离开聚居点，虽然可以从一些照片或者影像资料上看到荒野上雄伟瑰丽的景色，但亲眼看到还是一种奢望。

无边无际的森林、绵延到天边的草甸，无数黄色、白色、红色、紫色的野花点缀其中，珍珠项链一样镶嵌在草甸中的河流、湖泊……光是想想就让人心旷神怡。

“听说你上次相亲来着，没想到当年那个乖乖女竟然学会了用椅子砸人。”罗莹开始戳方真真的痛脚，

方真真佯怒道：“你也来嘲笑我！——真没见过那种人，当自己多厉害。我妈后来告诉我，幸好当时相亲那人本性暴露了，家里那么穷，工资比我还低，以后真要和他结了婚，估计还得靠我家养着……欸，你有对象了吗？”

GRA结婚一般比寻常人要晚几年，至少方真真这些年知道罗莹是没有成家的，不然也不可能不请她参加婚礼。

女性GRA结婚还要难一些，一是大众所知的年龄比较大，二是大众所不知道的在次元空间内部的经历也对她们的择偶产生影响。

“没……算是有过吧。”罗莹知道与施婷的恋情并不为大众所接受，不太愿意公开那段过往。

方真真的脸上立刻露出八卦的表情：“那，你和他有没有做过……你懂我的意思。”

罗莹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些窘迫，不过女人之间谈到这种话题是非常露骨的，即使两个人在法律上都是未婚状态，“有过那么几次……”

“什么感觉，说说，给我说说。”方真真满脸求知欲。

罗莹啐了一口：“想知道就自己找个人去试，我说不上来。”

方真真满脸既向往又恐惧的表情，她虽然尚未经历人事，但车间里的女工基本都是已婚状态，平时聊天荤话满天飞，多有涉及男女之事，有乐享其中的、有平平淡淡的、还有每次都像上刑场的……

搞得方真真都不知道谁说的更真谁说的更假，既然闺蜜也有过经验，那么她一定不会骗自己的吧？

罗莹说得出来个屁……她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施婷，而在施婷去世之前，她甚至算不得有过真正的体验，只是施婷非常熟悉她的敏感点，每次总能通过不同的方式满足而已。

两人嘻嘻哈哈了一阵，方真真这才问起罗莹以后的打算。

按照她的理解，罗莹从GRA退役以后，应该是分配到政府部门里。

罗莹只是笑笑，方真真以为她去的部门也是保密单位，当下便自觉地不再追问。

不过两家人住得不远，以后罗莹要是留在安城，来往的日子还很长。

罗莹自从高三提前进入军事学院后，特别因为那次聚会发生的事情，她没有告诉人们自己险些被强奸，但也和高中的同学就断了大部分来往，对同学们的近况也不知道——从军后回家次数有限，每个月短短两天的假期陪家人都嫌不够，同学们也因为种种原因，互相之间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但方真真知道得就很多。

比如程璐毕业就嫁给了一个区属农场的工人，自己高中学习的也是农业有关的职业方向，现在就在安城边的一个农场工作，两年前生了个女儿，丈夫家重男轻女，两口子于是起了龃龉，经常吵一些架，直到前不久又怀孕了才好一些。

比如当初的班长林朝阳，考上了安城大学，前不久毕业分配进了一家区属工厂任技术科的副科长，他在大学时候就结了婚，妻子是班上的另一个学霸同学唐琳等等。

罗莹含笑听着她八卦这些事，感到生活似乎应该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回归生活的时候。

这些年一直都在各种蝇营狗苟、不断战斗中度过，罗莹已经忘却了此刻餐馆里的喧嚣、客人们之间大声的聊天、东家长西家短这些鸡毛蒜皮才是日常，而非那些血淋淋的尸体、散落的内脏和血肉碎块、冰冷的枪支和苗刀……

方真真谈起自己相亲趣事的喜形于色和眉间隐约的羞涩，让罗莹重新记起了自己还只是一个不到24岁的女人，原本不应该这么习惯把自己的身体袒露于异性面前，不应该对两性之间的那件事视若无睹。

但是，她还能回得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