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起 家

李秉权其实看出了老五心中的不悦，再把拖拉机送砖的好事让给冯建民以后，李秉权又给战友介绍说，可以让自己的兄弟老五去送楼板。明显送红砖的事，用量较大，运输费用也可观。但工期比较紧张，也需要几台拖拉机，战友告诉他有几个关系也都要照顾，当时就只能给自己这儿留了一个名额。李秉权当时也建议让老五用马车去送，可战友说工期紧怕要误事，另外路程太远，这马车一次装不了多少，一天也跑不了几趟，算下来也不划算。送楼板倒也可以，这个工期都是在主体墙好了以后才用，可以让老五提前拉，就堆在搞建筑的场子里只要不误了工期就行。

李秉权对老五说了送楼板的事后，老五欣然同意，但说人家那么大的工程量，光靠他和他的骡子肯定是不行，他再找几个人一起拉。

老五这人仗义，有挣钱的好事，当然不会忘了队里同样几个赶骡子吆马车的车夫。李秉权明白老五的想法也就由着他去。告诉老五事情你看着安顿，到时结账啥的，人家就只跟你一个人说话。

过了几天，老五就开始忙活起来，他叫了队里另外四个吆马车的车夫，另外几人对老五也是满怀感激。楼板的预付款老五已经拿到一部分，他们只是去楼板厂负责购买并运输过去挣运输的费用。李秉权的战友特别强调了楼板的质量一定要过关，老五打着保票说，绝不会买了低价质量不好的楼板，该挣得钱他挣，不该他挣的一分也不会要。

老五和另外几个车夫来到里杜村，考察了几家后定了一家规模较大的厂子，他们告诉老板，这次的用量很大，但质量是第一位的。要是因为质量出了岔子谁也担待不起，老板也是一个看上去很诚信的中年人，告诉老五他们，这楼板不比别的，质量只管放心，楼板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要是出了岔子他的楼板厂甭想开了不说，全家人也会跟着遭殃。老五点了点头，就定下来这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老五几人就早出晚归，忙碌于来回运输楼板的工作中，老五喜欢这样的工作和生活。早上在楼板厂装好车，五辆马车组成车队。老五的红骡在前边带路，后边的马车也紧跟在后边。马车排成长队，浩浩荡荡的向城区进发。红骡总是昂首挺胸，迈着坚实有力的步子，走过乡间的小道，再步入较为繁华的市区的柏油马路。每次进入城区，老五总还是觉得不适应，这里不仅人多车多，显得嘈杂，让他要打起更多精神指挥着红骡注意躲避行人和街上偶尔跑过的汽车。近几年，拖拉机也逐渐兴起，大有今后取代马车的趋势，然而老五还是喜欢这样的慢节奏，坐在马车上，甩起鞭子，看着红骡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悠然自得的欣赏着道路两旁的风景，时不时的再吼几声秦腔。红骡熟悉了来回的路程以后，返程的路上只要过了城区，老五只需躺在车上，用草帽盖住脸，任由红骡自己走，而不用自己指挥，听着骡子走在柏油路上的踢踏声，对于老五来讲，那是最美妙的音乐。红骡也似乎更喜欢慢节奏的乡间小道。城区沿路上可以看到近几年巨大的变化，楼房逐渐多了，以前的很多空地上也逐渐在搞着建设。路上的汽车也多了，马路上除了经常看见解放、东风那些大卡车。偶尔也跑过小轿车，老五还是从别人那里听说，那种车叫桑塔纳，都是大款的标配。

冯建民也开始忙碌起来，给老五一起的工地送红砖。买回的拖拉机就由大儿子冯安成驾驶，他总是坐在旁边。经过村中的土路时，冯安成每次开着拖拉机加大油门冒着浓烟嘟嘟嘟的快速穿过时，总是把土路上厚厚的蹚土激起，飞的满天都是。经常引得在门口吃饭的村民赶快端起饭碗往自家门道闪避，不满的村民在拖拉机经过后也会破口大骂：“看那张怂样子，开那么快咋不把你蹿死！”

无疑冯建民是比老五会钻营和善于把握机会的。同样在一个工地送料，老五只是干好自己拉楼板的本分，和李秉权的战友始终保持着正常的交往。在老五的心里，自己就是一个出力下苦的农民，而人家是吃公家饭的，虽然有秉权那一层关系，似乎老五更应该比冯建民和秉权战友走的更近一些，然而老五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老五坚信，咱给人家搞运输，一是买到质量过硬的楼板，二是按时按点的给人家拉到，自然会获得秉权战友对自己工作和人品的认可。当然在秉权战友的眼里，合作这几年来同样是秉权的两个乡党，老五的人品和办事的认真程度都是无可挑剔的。老五见了自己总是恭恭敬敬。他甚至和老五连玩笑也不敢开，和老五在一起老五一身正气，一脸正经，让人感觉到压抑和不自然。他还是更喜欢冯建民那样的人。冯建民见了他总会早早掏出好烟，笑嘻嘻的跑上前和他说东道西。而且冯建民和自己交往时间不长，他的喜好好像冯建民全都熟知，他爱抽啥牌子的烟，爱喝啥牌子的酒，甚至他老婆和家人的喜好，冯建民也都了然于胸。冯建民隔三差五的会请自己去喝酒吃饭，或是出入于KTV和洗浴场所。无论歌厅的三陪还是洗浴场所的全套一条龙服务，冯建民给自己花钱从来是眼都不眨。逢年过节，冯建民总会把大包小包的精美礼品、名烟名酒往自己家里送。老五偶尔也会来，经常是提着自家养的大公鸡或是自家地里种的洋芋。他也暗自算过冯建民的账，要说冯建民这几年跑运输确实没少挣钱，然而给自己花过的钱实在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人都是将心比心，人家为自己花了钱，自己只能在他的职权范围内给冯建民谋求更好的机会。单位的基建工程已接近尾声，职工澡堂的项目还没有承包出去，于是他也把这个项目作为人情承包给了冯建民。

而冯建民也没让自己失望，展示出了他超强的管理和领导才能。从长安堡招揽了一批能工巧匠，组成临时施工队，保质保量按时完工。工程不但进度快，并且质量上乘，冯建民精心安排的施工计划、长安堡能工巧匠细致一流的施工手艺，使得工程进展井然有序。一系列精心组织的工作给上级视察领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工程完工也让他得到了职务的升迁。当然单位结完工程款后，冯建民也给自己拿来了厚厚的几摞，让他更觉得自己没有识错人。

经过这次小试牛刀，冯建民正式注册了自己的建筑公司，辞去了队里没有任何油水的队长职务，全身心的干起了承包工程的建筑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