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4、波 折

老五的粮食也过完磅秤了，同样验的是二级，多交了60多斤。这时后边的狗娃子和秀兰也都过来了。老五先扛着徐精明的袋子就往粮库里走去，堆的快两丈多高“麦山”上，从入口开始麦堆上斜搭着的木板直通“麦山”顶上，木板上钉着横档防止脚底打滑。老五一袋袋的扛着麦子走到最顶上才把口袋解开倒在麦堆上。等老五扛完徐精明家的，狗娃子和秀兰的也过完磅秤了。狗娃子也开始往进扛。直到老五帮着狗娃子和秀兰把粮食扛完，还是没看见最后边的哑巴过来。

三人出了粮库，把多的口袋整理捆扎在一起，远远就看见徐精明和哑巴站在队伍旁边。哑巴的袋子上，全被打着×号。

哑巴看见老五过来，焦急的给老五比划。徐精明对老五说：“你刚才扛粮食，我看后边哑巴和验收员在争执啥就赶了过来，人家验收员嫌哑巴的麦子太潮了。我过来看好着呢，给人家说了半天也不顶用。我看这验收员也是看客下面。估计是看哑巴人不硬膀，嫌他刚才用粮探子戳口袋的时候，哑巴扳了一下他的肩膀。哑巴是给他比划下边绝对没掺啥，可他以为，哑巴不让他在下边戳。最后还给哑巴发火了，质问哑巴扳他肩膀干啥。老五你来看，这麦子有啥弹嫌的。”

众人一听都赶快过来看哑巴的麦子。

旁边的哑巴急的嘴里咿咿呀呀，两手上下比划的更急。老五也纳闷，下午灌麦子的时候，他也看过了，咋会潮呢？他把手伸进麦子口袋抓了一把，又拿出几粒扔进嘴里咬了一下，咯噔作响。老五把手心多余的麦子又扔回口袋：“这麦子确实好着呢。”

老五就对众人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找验收员。”

老五走到正在验收麦子的验收员身旁喊了一声：“唉，同志!”

验收员转过身看着老五：“啥事？你说。”

这时狗娃子也跟了过来，站在老五身后。老五说：“刚才我们一起来的哑巴，你验粮的时候，他不是不让你检查，是给你说质量没问题。那麦子绝对好着呢，你不行受个麻烦再去给看一下。”老五边说边指了指旁边的哑巴和麦子。

验收员说：“那麦子太潮了，过不了。再说了，粮站也不是给你家开的，我给你再看二遍，你问问后边排队的人答不答应。”

后边排队的人也催促验收员赶快继续验粮。

老五说：“我是长安堡七队的队长，麦子来之前我也都是严格把过关的。咱凭良心说话，这麦子干不干也都是由人根据经验判断，具体有多详细的操作标准，最后还不是由你们嘴说了算。”

验收员怼了老五一下：“咱执行的是国家标准，又不是你长安堡七对的标准。这验收粮食有一套很严格的操作标准，你以为信口乱说。”

狗娃子反问道：“那你给我们说说具体的操作标准是啥？”

验收员反问道：“你倒算是个干啥的，我凭啥要具体给你说，你以为你是领导？”

老五一看，压住火气说道：“你看那就是个残疾人，来一次，再等上半天排个队确实不容易，你就再受个麻烦，去给再看看。要是我这样的正常人，你说啥是啥，我都二话不说，明天回去晒一天再拉来的都行。”

下边排队等候验粮的是邻村一个老汉，听了老五说和验收员的话，也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农村人懂农村人的苦，老汉也对验收员说：“我也等了大半夜了，也不急这一会儿。你不行就过去再给看看，交一次公粮真的不容易。”

收粮员一听等候的老汉说这话，就干脆一屁股坐在老汉的粮食袋子上对老汉说道：“你不着急了好，刚好我也歇会儿，我这一晚上还没停点呢。”又转过头对老五说道：“他是残疾人不假，可国家也没说残疾人不用交公粮呀，我同情他有啥用？”

狗娃子一看这人说话张嘴闭嘴都是国家政策，干事情却没有半点原则，仅凭个人喜好。气愤的说到：“我看你验过的有些还没有我乡党的干呢。”

验收员一看瞪着两人大声说道：“你们这是要干啥，故意找茬是不是。那麦子太潮了，过不了就是过不了！”

老五气愤的说道：“走！找你们站长去！”

验收员一听也一下火了：“找站长！你去，站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这是扰乱粮站正常的征粮秩序！”

老五一下火了睁大眼睛说：“公社验粮咋有你们这样的人！”

后边排队等不及的人，也开始催促验收员赶快接着验收粮食。场面一度开始混乱起来。

徐精明和秀兰一看，这暴脾气的老五能和人家干起来了，怕出事，就赶快上前拉开老五和狗娃子。哑巴也急的在后边劝解老五算了。

老五气的：“这人简直是蛮不讲理。也不是狗娃子说他，我也看见有些还不如哑巴的麦子干，不是也过了。”

狗娃子说：“那现在咋办？”

老五说：“咋办？先往回拉！明天晒一天再往来拉！”

老五气呼呼的去门口牵马车，众人就一块儿上手，把哑巴的几袋麦子口袋重新扎好。哑巴又急的咿咿呀呀胡比划。

老五来到大门口，找见马车，看见车上狗娃子的娃已经瞌睡了。就把娃摇醒，牵着骡子重新走回粮站。众人把哑巴打下来的粮食，重新装好以后，就准备返回长安堡。

刚出了粮站大门，徐精明就叫住老五。“老五！你先等一下。”

老五转过头，停下马车。询问徐精明咋了。

徐精明说：“咱刚出大门的时候，大门口这一排粮库也都马上完了，这会儿进去不用排队了。咱把哑巴的袋子给倒一下，他上边的标记不好擦，就是擦掉也有印能看出来。咱过了的袋子上的记号一擦就掉。咱把哑巴的麦子重新装袋以后，再去验一下，如果晚上过了最好，实在过不了，那就明天晒一天再来。”

徐精明说完，众人才恍然大悟，狗娃子说：“叔，还是你有办法，主意多。”

大伙按照徐精明的办法，借着粮站围墙上微弱的灯光，就又找了几个袋子，把哑巴的麦子重新倒了袋子。大家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把刚才袋子上通过的标记擦除干净。老五这才又调转车头再次进了粮站。把马车停到2号粮库的门口，把麦子卸下等待验收。他让徐精明吆着马车和大伙在外边等，只留下他和狗娃子。

这时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多，粮库也要马上下班了，排队的人已经很少了。又等了十来分钟，就等到验收员过来了。这次确实是顺顺利利的直接一次就验收通过了。老五和狗娃子把验收通过的麦子过完磅秤，又一袋袋的扛上粮堆。才拿着验收过的票据和空口袋去大门口找众人。众人看见俩人拿着的空口袋就明白已经顺利交上了。哑巴高兴的又开始比划起来。

老五又跳上马车，从徐精明的手里拿过鞭子，赶着马车和众人一起回长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