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3、 “疯狂老鼠”

李龙的心早已经飞回长安堡了，周五一上午的课他都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他知道下午没有课，中午一放学他就可以直接回家了。上午最后一节课一下，他就拿着书跑回宿舍，简单的拿了点东西，背起书包准备回家。同宿舍的同学，问他中午饭都不吃了吗，想家想成那样，他也只说有事，就急匆匆的背着书包走出学校大门。

走过学校门口的街道，一上长安路，过了马路，他就开始等车。回长安县城的车很多，并不用等公交车，这条路上有很多从长安开往西安城的中巴车。直接从县城韦曲长安饭店门口直通西安城南门。这一路都是西安城南郊的繁华地段。沿途大站南门、南稍门、体育场、小寨、吴家坟、三爻村，这些都是西安城区人流密集、高校林立的地段，再到长安县区域的灯具厂、长安饭店这些地方，长安路也把西安城和长安县紧密的连接起来。成百辆的中巴车一天在这条路上不停来回穿梭，为了多拉客这些中巴车便你追我赶，相互超越，招手即停，随时刹车。而且这些车开的又快又疯狂，才获得了西安市民冠以“疯狂老鼠”的美称。这些中巴车基本上都是长安县的人承包运营，老板、司机、售票员几乎清一色的都是长安人。为了多揽客，除了每辆车上司机的驾驶技术高超一流以外，售票员更是一个重要的角色。整个行进路上基本都靠在半掩的车门上，像是耍杂技一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手把在车窗上，探出半个身子寻找等车的乘客，每经过路边人流多的地方，管你坐不坐车，嘴里都在像打机关枪一样快速大声吆喝：“来来来！走哩走哩！师大、外院、八里村！小寨、体育场、南稍门！”嘴巴里说的都是清一色的长安话，喊得又快又溜。

李龙在路边停下还没几分钟，就看从小寨方向急速开过来几辆中巴车，疯狂追逐着。几辆中巴车早已看见了他这块“肥肉”，都相互争抢着向他开来。一辆中巴车本来已经马上靠近他，门口的小伙也边招手边对他大喊：“来来来！走哩走哩！吴家坟、电视塔、灯具厂！”可车辆前边突然一个行人横穿马路，把这辆车影了一下，后边另一辆就超越过来，一脚急刹车，斜插停在刚才那辆中巴车前边，刚好停在李龙跟前。车门口的小伙儿就跳下车来拉李龙。“走走走！快上快上，保准有座位。”李龙也被热情的小伙拉上车。李龙一看车上已经坐满了人，前边引擎盖上还正对着车厢坐了俩人。他上车还没站稳，“疯狂老鼠”就已经启动。门口的小伙一边收了李龙的一块钱，对李龙喊道：“扶好！往最后一排走！”又对着车里后边喊道：“来来来！后边最后一排挤一下！”李龙正扶着头顶的扶手，摇摇晃晃的往最后一排挪，门口的小伙，又探出头回头望了一眼后边的中巴车，又侧头对前边的司机说：“今儿，估计把后头的“338”气死哩，这一路抢了他好几个。”但他对司机侧头的同时，又从车窗里看见他嘴里说的后边“338”的中巴车一脚油门，已经超过了他们的车。司机只对着车厢里喊了一句。“都扶好坐好哩！”加大油门，一脚又追了上去。还没开几分钟，门口的小伙，突然看见旁边的巷口走出来一个人，边跑边冲他招手。他嘴里又赶快对前边的司机大喊：“停停停！后边有人！”这一脚急刹车，车厢里的人可是遭了殃了。惯性把好多人一下从座位上都向前甩了起来，幸好前边有座位拦着。也都急用手撑住了前排靠背。李龙在最后一排正中间，前边是过道，没有遮挡，也幸好他眼疾手快抓住了前排座位的边棱才稳住身子。这下可惨了坐在前边引擎盖上的两个人，一个老头和一个美女。正对着车厢后排的一个美女，那女的穿了一条白裙子，一路上由于正对着车厢后边的眼睛，美女一路都用两手把裙子捂得紧紧的防止走光。这下突然紧急刹车，让没有任何防范的她一声尖叫的同时就一下在引擎盖上摔了个仰八叉，整个身体躺在引擎盖上，叉开双腿高高扬起，白裙子彻底失去掩护的功能，两条白净的大腿高高举起，裙底风光让车厢里的人一览无余大饱眼福。而且这些人在美女惊叫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侧出头，往美女的裙底齐刷刷的看了过去。司机看见摔倒在引擎盖上的美女赶紧转身去扶。“给你说扶好！扶好！你还不扶！”美女这会儿倒是没时间和他理论，心说你这引擎盖上倒是哪里能扶？！美女赶快坐起来，用手把缠在腰间的裙子往下拉，脸上绯红。美女坐起拉裙子的时候，车厢里侧头、眼睛齐刷刷看的人群好像提前彩排过一样，整齐划一又都很迅速的把头缩回来，把目光转移到别的地方。好像在对美女说：“我可保准没看见，谁看见谁孙子！”只是美女抬头的时候，和李龙正对车前方的目光不期而遇。李龙心里那叫一个冤枉呀，我这可不是故意看你，你这正对着我，我不想看也不行呀！但美女怨恨的目光还是把李龙吓得低下了头。实话实说，李龙这可还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风光，要说他一点也不兴奋那也不可能，美女摔倒张开腿的时候，他也激动地看的血脉偾张，恨不得把俩眼珠子也凑过去。司机扶起美女以后，才把跌落在引擎盖上，又滚落到旁边座位空隙的老汉扶起。老汉起来很不满的对着司机发脾气：“你这小伙子这车咋开的这么冒失的？！你开这快弄啥？！你今儿要是把我老汉绊个这那，我看你也不得安宁！”司机嘴里也连忙回话赔不是。这时，后边招手追车的人也跑上了车，门口的小伙这才对车上的人再次提醒。“大家都扶好！”司机又发动车子，启动之后，又是疯狂的飙了起来。

李龙心想，快了，过一会儿就能到家了。坐在车上的他，又想起一件事心里一直不安，那就是二牛李飞的事。当时冯建民老婆突然死了之后，李龙心里当时还有点害怕，觉得他和二牛散布冯家的丑事，也只不过是对付冯建民，可冯建民没出事，他的老婆却当了他的替死鬼。他当时也确实没有意料到事情的后果会那么严重。那个闲话就能致人于死地。他是真没料想到农村人确实很多时候把脸看的比命都重要。他虽然和冯建民的老婆没有任何交集，也没多少好感，但也从来没有想着把人害死。他还担心了一阵，公安局会不会下来查这些闲话到底是从哪里传出去的。显然他的担心有些多余，冯建民老婆的死本来就是自杀。冯建民做下的丑事也是千真万确，冯建民咋会把他老婆的死归罪于别人而去报警，自己面对一群破事都理不清，脏屁股都擦不干净。倒是李飞知道这些觉得很解气，嘴里只骂：“活该！报应！死得好！”他倒不好再说李飞什么，因为他知道李飞也是刚经历父母双亡，那种戳心的痛，他能感同身受。父亲老五当年遭遇车祸九死一生之时，他也已经经历过一次。他后来劝解李飞说，这事情暂时就这样吧，人在做，天在看，冯建民迟早还是会再遭报应的。冯建民害的咱们两家，也都是背后害人，你感觉都有证据，可又提供不了可以拿起法律武器的证据。现在又是法治社会，咱也不能去把冯建民杀了。就是把他杀了，也得一命抵一命，这事情咋样也不划算。况且冯建民现在的势力，也真不是他俩能对付的。可倔强的李飞只说，这事，我和冯建民家完不了，你就等着看吧。上学的这几天他一直不放心，他想尽快回去找到二牛，看看他最近有没有干出啥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