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2、 除夕

恰在头顶一片烟花炮打在天空，李龙看见是小巷中几个小娃拿着花炮对着天空正在放，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一直萦绕在心间的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是冯倩！他内心还是有些激动，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冯倩了，他心里一直都想冯倩，但他又觉得亏欠冯倩，他一直不敢找她，不敢见她，但却又抑制不住想她。站在门口小巷中仰头看小娃放炮的她，笑的又如这烟花一样绚烂，犹如这天空中绽放中的烟花一样美丽，虽然只是刹那，但李龙已经陶醉了，他伫立的脚步有想跑过去一把揽住她的冲动，但他不敢，他又有些想逃避，他又怕她看见自己……

他身后远处又一串烟花绽放在天空还是吸引了她的侧头，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他狼狈慌乱的就想抬起脚逃跑，但还是被她看见了，他已经挪开的脚步还是被她叫住了。“李龙。”虽然声音不是很大，并且在这周边不时响起嘈杂的鞭炮声中，他却听得异常清晰。

那个身影已经向他跑来，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头顶带了一件白色的毛线编织的帽子，她就像一个白衣仙子一样翩若惊鸿飞舞到他跟前。

他看到她的脸上越发白净漂亮，那双明亮的眼眸犹如盈盈秋水清澈明亮，她脸上同样绽放出烟花一样灿烂的笑容，微微咧开的嘴角传出银铃般的笑声，她看的他有点不好意思。

“李龙！……你为什么……老躲着我？”冯倩盯着他笑着问道。她对于能在除夕这样喜庆的夜晚能够在巷口的街角邂逅李龙还是有些意外。她从上小学第一天起，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莫名的喜欢，再到后来初中刚开始故意冷落他，到他为了她打架和他敞开心扉，她和他有了那个美好的约定，她对一切都充满了向往和憧憬。直到那天他在南岭对她说出的那一段话还是伤透了她的心，是他让她破灭了那段美好的向往。她明白他有他的苦衷和自己家中生活的无奈，但她接受不了，她虽然心里怨他，但她心里还是喜欢他。她就恼怒这个呆子为啥总不来找自己。她在他第二天即将离开长安堡去上学的晚上，她还去他家的门口远处驻足良久，她上县一中的时候，甚至她经常幻想那个呆子会不会突然有一天能来学校找自己，她知道那个呆子的学业并没有那么紧张，但她还是失望了，直到她刚才侧头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呆子就在巷口。

在周边喜庆的鞭炮声中，俩人对望注视良久，都只是开心傻傻的笑着。“问你话，你咋半天不开口，发什么呆，就会傻笑，呆子！”冯倩笑着娇嗔道。

“我！……我没……我没躲你。”李龙说道。他每次见了冯倩不是紧张的突然不会说话，就是说话变成结巴。

“那你是来专门找我的吗？”冯倩开心的问他。

他突然想起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她怕冯倩误会他是要专程提着礼物去给她家去拜年，这根本不符合常理，提着一大包东西去她家？他这难不成也成了女婿娃去看丈母娘。他的心里有点窘迫，嘴里又开始结结巴巴。“我……我不是专门来……专门来找你，但我，但我就是……就是希望从你家过的时候看见你。”

冯倩看着他一副结结巴巴的样子笑着说道：“把你吓得，我又不要你手上的东西。”显然这呆子这样吞吞吐吐的话还是令她心里满意的。

李龙听到礼物就懊悔他真的没准备，那天和李飞一起买围巾的 时候，他心里不是没想到过冯倩，但他觉得冯倩不会理自己，他也没有料想到今天的邂逅，他很懊恼自己那天没有准备礼物。但也只能实话实说：“哦，这是给半仙太爷去拜年的。”

冯倩看他一脸焦急窘迫的样子问他：“你很着急吗？”

“也不是……不着急……”李龙赶紧说道。

“那你赶快去吧。”冯倩还是饶了他，对他说道。又在他转身走的时候轻声告诉他：“给我写信，高一一班。”

他看着冯倩还是开心的仓皇逃窜了，他已经紧张的不行，虽然从前到后俩人只说了短短的不到十句话，但他明白冯倩心里还是在喜欢他，他的心里又抑制不住的激动喜悦。尤其是最后那句给她写信，他更是有了信心，她还是很在意他。

他不敢耽搁，赶快又小跑着去土地庙。此时天空开始飘起雪花，周边也都笼罩在炮竹和锣鼓的喜庆声中。

当他来到土地庙的时候，庙门前来了很多来上庙里烧香祈福的村里乡党。很多善男信女及平时并不怎样信神的乡党也想在这除夕之夜给神灵烧上几柱清香祈求神灵佛祖保佑自家来年一切平安。庙前的院子里，更是摆放了一个大型的香炉，里边插满了燃着的竹香，也有很多一米多高的高香，这些大部分都是村里挣了钱的大款烧的。菩萨大殿里，几尊菩萨供桌前都摆满了供果，供桌上香火旺盛，供桌前地上的蒲团上跪满了正在磕头作揖祈福的人。隔壁土地庙里土地老爷同样香火旺盛，摆满了各种供品，围满了磕头烧香的人们。

但李半仙既不在土地庙殿又不在菩萨殿里，两个大殿里都是日常处理俗务的一些善男信女的几个老人在主持。

当李龙正在疑惑在两处大殿里并没有找到半仙太爷，却看见旁边他的起居室门前三三两两的围了几个人跪下来对着他的小房子紧闭的门磕了几个头后就离开了。

李龙走近一看，半仙太爷门前地上摆放满了来看他的乡党带来的礼物，从他的门前摆了十来米，满满一片，中间只留了一条仅能一人通过的小路直通门前。李龙手里提着几样礼踮着脚，通过中间的小路，来到紧闭的门前。他看见门上贴着一张纸，上边用粗毛笔写着几行大字：

莫要喧哗

望勿搅扰

磕头烧香

请往大殿

李龙还本欲想要敲门，因为母亲嘱咐他来了一定要当面给半仙太爷磕几个头，但看到门上的字，他是不能再敲了。他只好又悄悄地退后，把拿来的礼物同样放到身后摆放的礼物后边。又趴在地上冲李半仙磕了几个头之后就往回走。

他不明白半仙太爷为何要紧闭房门，他也只是猜测半仙太爷可能嫌忙于这些俗事。他猜测的其实并没有错，从这几年开始每到大年三十的晚上，村里的乡党除了到两个大殿里磕头烧香之外，又要到他的起居室冲着他放祖师神像的供桌磕头烧香。而且经常到他这边烧香的人甚至比大殿里的人都多，好多乡党都是冲着祖师神像磕头烧完香之后，又冲着他烧香磕头，说他才是真仙下凡，把他倒搞得不知如何是好。而且拿来的食品水果堆成小山，小房子里放不下又都全堆放到门外。他这边的香火比隔壁两间大殿的香火都要旺盛，被来排队烧香的村里乡党一直烧到后半夜，把他实在搅扰的没有办法。今年除夕夜他就早早给几个祖师的神像燃起香烛之后，便紧闭房门，在门上贴上片纸提醒去隔壁烧香，他便一个人在房中闭目打坐，谢绝会客。

李龙抬手看了一下手中的电子表，现在已经八点多了，他期待的《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了，虽然第二天还能看重播，但他还是想在第一时间去看直播。那是他每年过年除夕晚上最期待和喜欢的事情。

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空飘起鹅毛大雪，地上已经白茫茫一片，他在路上看见坐住雪厚的地方由不住小跑过去双脚并拢往前轻轻一滑，一下就滑出几米远。他开心地一路跑着滑着，又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在手中紧紧捏成一个小雪球，又开心的扔到很远的地方。再次经过冯倩家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泛起恶作剧的冲动往冯倩家扔了几块，当“丈母娘”出门查看的时候，他吓得早已经跑远了。

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雪更大了，院中已经落了几公分厚的一层雪。家里前院后院灯火通明，屋里所有灯泡都亮着，土地堂、井台子上都被母亲早已点燃香烛。他赶快把长卷鞭炮拿出来，放在院中点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大响声之后，他又回到后边堂屋对着堂屋中间祖父和祖母的遗像开始上香磕头。他的爷爷他从来没见过，也没有什么感情，但看到奶奶的遗像，想起童年奶奶慈祥的面容，心里又有些想奶奶了……

等他把这些都弄完，才拿起院中的电壶往盆里倒了热水洗了手，这才跑进后屋父母亲的屋子。

他一进门，母亲就招呼他赶紧把鞋脱了上热炕，他脱掉棉鞋爬到炕上，看见面前炕桌上的簸箕里已经被母亲和大姐玲玲包好的饺子摆放的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电视机里已经传出主持人倪萍的声音：亲爱的电视机前的全国观众朋友们！下边请欣赏歌曲《童心童趣》，表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