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

5、训练场风波

李龙参军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从他们这批兵开始实行两年制，他明白两年的光阴会一闪而过。现在已经到了连部的他在部队的军旅生涯总算开始暂时稳定下来，他必须得把自己的思路作以整理，把自己这两年在部队的生活做个整体的规划。现在进了连部第一年是通信员，如果不犯错误，那他明年就可以顺理成章成为文书。文书是货真价实的班长，可不是新兵恭维一般老兵叫的那一声班长。最重要他还想考军校，而从此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在他进了连部的几天后，前边团部的几名干部在各连给团部挑选公务员，几个干部进了他们连就指名道姓的寻找新兵连写对联的那个新兵，连长指导员对于自己连队挑选出来作为文书备用人选的通信员死活也不放，只说除了这个兵，连里新兵随便挑。不甘心的团部干部征询他的意见让他自己考虑以后第二天给个回话。他不明白团机关兵公务员是干啥，他便问了他的文书班长，班长告诉他，那就是给团里领导当勤务兵。心性耿直的他不愿意去“伺候”领导，便就安心在连部待了下来。只是很多年以后他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连部的兵是非战斗班排和炊事班一样不用出早操，不用参加体能训练，这样可以给他更多充足的时间。

李龙现在彻底“自由”了，不像在新兵连上个厕所都要给班长打报告。现在他可以利用自己的工作之便给自己创造一些在全团溜达的机会。他去前边团部大楼抄完通知，便可以顺道去炊事班溜一圈，看一下炊事班做得好吃的先弄两块尝尝。再和炊事班几个新老兵谝上一会儿，虽然他肩章上还只是一道拐的列兵，可连里那些两道拐的上等兵和一道细拐加两把长枪的士官对他这个连部的新兵蛋子还是给于了“平起平坐”的待遇。他这会儿倒像是刚当上弼马温的孙猴子在天庭四处游逛广交朋友。他也找机会去警卫连找过冯彪、工兵连找过冯伟，还有去别的连队找他们当时一起来的长安兵，只是这些人目前还都没他这么自由，并没有很多聊天的机会，他也因此感到自己的小日子是越来越舒坦了。

这天他去训练场找连长传达团里通知的时候，他给连长上报完通知内容，并没有急着回连队，而是在旁边观看有线排的战友训练。

他看见他们连有线排的战士正在训练爬黑电线杆，“暴徒”正在给他们班的兵做示范。训练场中竖了一根高十来米的黑色电线杆，只见“暴徒”一个助跑，身体飞起右脚蹬在电线杆一米五左右的高度，左手同时勾住电线杆，紧接着左脚蹬高的时候又用右手勾，手脚交叉替换像一只灵巧的猩猩撅着屁股几秒时间就蹭蹭蹭的爬到杆子顶上。“暴徒”用两只脚勾住电线杆，松开一只手把嘴里咬着的背负线缠在电线杆上，还稳住身体站了一会儿才一个推杆从十米高的杆顶一下跳到下边的湿土上。落地的时候，一个下蹲就卸了惯性的力量，整个动作潇洒连贯一气浑成。

旁边的新老兵都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连连长都忍不住点头。对“暴徒”喊道：“好样的！整个师通信兵比武的第二名，真的不是白当的！现在能从十米高的杆顶直接跳下来的老兵真的已经不多了！”

“暴徒”便更加得意洋洋的开始训练刚下到老连队的新兵来，而且还是以前的那个臭脾气，张嘴就骂人。

李龙看着“暴徒”的样子，心里就泛起恼火。想到新兵班所经历的一幕幕，想到“暴徒”触及自己底线骂过的那三次“你妈逼”，这会儿又看到“暴徒”把他们原来同在一个新兵班的阿伟又一脚踹了一个跟头，还不尽兴的过去要踢第二脚。

他挡在阿伟面前，推开“暴徒”扶起了阿伟转过身满面怒容挑衅似的对着暴徒说道：“班长！得饶人处且饶人！差不多就行了！”

“暴徒”面对自己亲手带出来的新兵这会儿当着全排的面来教训自己，脸上立时就有些挂不住。不要说这个刚到连部的通信员，就是全连老兵敢和他叫板的人也都没有，就算是连长指导员也得给他这个二级士官一点薄面。而且自己亲手带出来的这个兵这会和他叫板明显是“欺师灭祖”，他知道自己新兵连带出来的这匹桀骜不驯的烈马并未完全驯服下来，他也知道这小子入伍之前有两下子，但他不会把他的那两下子放到眼里。今天就是当着连长的面他也不想惯着连长的身边人。

“暴徒”暴怒的瞪着李龙，眼睛里此刻能喷发出两道烈火。他看着这个没有一点规矩的连部新兵通信员。咬着牙从嘴里暴怒的吼出：“给老子滚犊子！要不然老子一会儿连你也打！”

李龙没有惯着他：“老子今天要是不走呢？！”

两个人的争吵把全排的战士都吸引过来了，尤其是全排二十几个老兵亲耳听到连部的这个新兵蛋子居然敢给他们“奉为神明”全连第一狠人敢自称老子全都火了。这里边很多老兵同样是被“暴徒”亲手带出来的，这不只是挑衅“暴徒”一个人，而是挑衅到了所有老兵的尊严，他们不会容忍这个新兵蛋子坏了规矩。纷纷跑过来把两个人围在中间，那些新兵也都为李龙捏一把汗。同时更惊住了一排的蒙族排长“巴特”，“巴特”排长来自内蒙古大草原，也是草原上的一头恶狼，同样是连里的一个狠人。气的恨不得马上过来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兵蛋子几记耳光。

远处的连长也看见了，但连长没有过来。在连长的心里衡量一个兵好坏的标准就是是否能打。他不管你新兵老兵，他不管你那些新兵必须恭敬老兵的破规矩，在他的眼里就是胜者为王。他也听说过刚下连队跟了自己的这个通信员新兵参军入伍之前在老家练过功夫，今天也想见识一下这小子的实力到底怎样，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在训练场外边踱着步子对着圈中的人喊道：“喊个锤子！让俩人打！巴特你给做裁判，我身边人我可一点都不护着，你们嫌他没规矩就替老子好好修理修理他！”

旁边的老兵听了连长的话纷纷起哄，对着“暴徒”乱喊：“打！把这小子好好收拾一顿！让他先学会作人！”旁边一个低个子老兵喊道：“打！把他脸给他修平！”

面对这样的情况，“暴徒”不想丢了面子，认为必胜的他也不想以大欺小。对着李龙吼道：“你只要当着全排的面，给老子连说三声班长我错了！老子今天就先饶过你！从今往后，你只要看见老子就给老子滚得远远的！”

李龙瞪着“暴徒”，他回想起新兵班暴徒对自己的多次欺辱，又想起“暴徒”对自己训练成绩的夸赞和认可，更想起“暴徒”半夜给自己盖被子，他的心情却又复杂起来。旁边的人都不停的催促着两人快点开始打，后边的几个老兵已经开始推搡李龙，把他往“暴徒”跟前推。“你不是牛逼么！打呀！”

李龙紧握双拳瞪着暴徒说了一句所有人都出乎意料又好像在意料之中的话。“班长！我错了！”

李龙说完推开围着的他的人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背后便传来了那些老兵的辱骂。“烂逑新兵蛋子！”“缩头乌龟！”“没逑半点本事逞锤子能！”

他忍受着后边的辱骂，装作一句也没听见。在众目睽睽下灰溜溜的走了。

他是筹谋已久和“暴徒”之间必有一战，但不是大庭广众的场面。这会儿万一自己输了倒也没啥，最多也就是一个新兵蛋子被自己班长教训修理了一顿。要是“暴徒”输了，凭他那自负的性格，估计是当场就想要拔根逑毛吊死的心都有，以后还如何在连队混下去。他头也不回的向连部走去。

下午开饭的时候，几个老兵就把训练场发生的一幕告诉了指导员。指导员是一个政治思想很强的政工干部，他也认为李龙的做法是破坏了我军“尊老爱幼”的光荣传统，一个新兵对于老同志的不尊重的做法是错误的，晚上就把他叫到对面办公室狠狠批评了一顿。告诉他虽然在连部，但是必须要有规矩，要尊重老同志。

李龙低着头，任凭指导员批评自己，半句嘴也不犟。但他把这顿挨批又都归罪于“暴徒”身上，他认为是“暴徒”给指导员打了小报告。对于这种背后告状的小人，他从心里是一万个也瞧不起看不上。和他心里父亲老五从小教导自己光明磊落而恪守的人生信条是格格不入。对于小人他觉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忍了。他必须得找“暴徒”给暴徒一个好好的教训。

他回到对面连部的时候，已经筹划好了一切，他坐在办公桌前，不停的发呆。文书班长知道他刚挨了训也知道原因，就告诉他下边的老兵以后尽量不要去招惹，否则自己以后也保护不了他。

晚上熄灯号吹响以后，他爬上上铺焦急的等待着下铺的文书班长睡着，等他终于听见班长均匀的呼吸声，便从上铺悄悄的溜了下来。他悄悄的关了连部的门，看到对面连部连长指导员都已经睡了。便又悄悄的爬上三楼有线排。

他推开“暴徒”他们班的宿舍门，轻轻的拍了拍已经睡熟的“暴徒”悄声说道：“班长！我想和你谈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