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

3、改选（七）

之解决方案

突发的状况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意料到的，连冯建雄也没有想到，可现在当着镇上的几个领导和小学操场上的几千乡党的目光，他冯家人首先耍赖破坏干扰选举结果的事实是毋庸置疑的，何况作为长安堡的大当家，他当着镇上领导的面更不能看着事态继续恶化或者火上浇油像当年一样继续挑起四姓之间的战争。如果在这个现场出现的任何事情造成死伤，他一定会是负主要领导责任的，已经做了退位宣言的李秉权是不会和他一起扛的，想到这样的结局，冯建雄吓得站起来举起主席台上的话筒就开始大喊：“都住手！大家都保持冷静！还不住手的全部逮到派出所！……派出所的警察已经在路上了！……”

可已经打红眼的台下十几个扭打在一起的小伙子这会儿谁也听不进去，冯建雄讲话的时候，一个小伙子已经抽掉他面前长条课桌底下垫桌腿的砖头，随着砖头的撤掉长条课桌顺势也向前翻倒下来，一直翻滚到土台下边。台底下打捶的小伙子有的捉对搂抱扭打在一起；有的捡了砖头瓦块互砸；有的扛起主席台下边长条凳抡起来见了对方的人就乱打，整个场面眼看就要完全失控了……

整个场子上砖头瓦块乱飞，台下的婆娘女子吓得乱叫唤着向后边远远的跑开，害怕挨了野砖头躲避的村民相互拥挤在一起向后避让推来挤去踢倒了好多长条凳。一块砖头直接飞上主席台，从镇上一个女干部的头顶紧贴着头皮擦过，把这个年轻女干部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惊叫着钻到了桌子底下。

主席台上的几个干部跑下了台，死命抱住还要再撕打的小伙子，远处南侧墙根下的老五和操场西北角的李龙、李飞都没命似的往打捶的跟前跑。

台上的冯建雄这会儿也吓惊了，继续拿着话筒大喊：“……不敢打咧！……派出所的警察已经到了咱村口咧！……”

劝架的众人把打捶的李姓小伙一个个全扯到了主席台南侧，把冯姓小伙一个个扯到了主席台北侧。这会儿好多人都挂了彩，虽然把人拉开了双方的叫嚣和对骂并没有结束。一个冯姓小伙刚才挨了一记嘴捶，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指着刚才和他捉对撕打被人劝回到南侧的李姓小伙破口大骂道：“你狗日的等着！我迟早要把你日塌咧！”李姓的小伙儿也不服气的骂道：“来来来，爷等着你呢！就你那怂势子也是挨打的胚子，爷还能怯了你的杠子？！……”

第一个被砖头拍倒的冯姓小伙儿已经被人抬着放到了主席台上平躺着，这会儿仍旧人事不省。冯建雄已经让人打了120急救电话，场下的人乱作一团，看到打捶已经平息，几千人一下又全往主席台跟前围拢拥挤过来把整个主席台围堵的水泄不通，台下人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冯建雄一看场面得到了暂时的控制，与镇上几个下来的领导交谈商议以后，继续拿起话筒对着场中大喊：“村民同志们！今天的选举工作由于突发状况，今天的选举工作暂时取消，另行选举时间请等候通知！下来，请所有村民快速离场！请所有村民快速离场！……”

热闹没有看够的村民还是被陆续劝解出了操场，可好多人仍旧逗留在学校里边几个教室中间的过道里或者学校门口的大路上，乡党们对于今天突发的事件仍在激烈的议论着。留下来处理善后事宜的是李飞、冯安亮等几个候选人还有原来的老干部，下来就是双方受伤的几个伤员。

120鸣着警笛开过拥堵满乡党的街巷，开进了长安堡小学的大院，经过清点冯姓受伤四个，李姓受伤三个，全被120拉走送去了医院。

处理善后事宜的紧急会议是在小学里边一间教室里举行的，主要参加的人员是镇上下来的三个领导和村委会的几个老干部及此次所有参加竞选的九个候选人。会议仍旧由支书冯建雄主持，事情的起因经过其实已经很明了，但牵扯的两个阵营代表的李飞和冯安亮仍旧在激烈的争论着谁是谁非的问题。

李飞义正言辞的指出是因为冯安亮的人先进行了对正常选举工作的干扰和破坏，所以因为打架事件所造成的一切后果应该由冯安亮这边来负责。冯安亮却一口咬定是李家的小伙先动的手，把人现在打成重伤要报警把打人的凶手先抓起来，两个人争执不下。冯建雄一看，心里明白是自己冯家人有错在先，但这会儿也抓住了李家先动手的小辫子，于是提出最后的解决方案：各打五十大板。秉着不把事态扩大的原则，李飞这边不准追究冯姓干扰破坏的行为，冯安亮这边也不许给派出所报警说李飞这边人先动手打人把人打成重伤的事实。双方的伤员由对方负责全部的医疗费用，一直负责把病看好为止。最后宣布这次的选举废除，定于下周礼拜六重新选举。镇上下来的几个领导很清楚长安堡村里几个家族之间错综复杂的情况，当然也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就默认了冯建雄的最终解决方案。李秉权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各自给各自阵营看病是比较公平的，但镇上的领导还是否决了他的提议，丝毫没有给他这个下台过气的老村长任何面子。

这个看似公平的解决方案其实还是李家人吃了亏，本来已经到手的村长位子眼看着就被对方搞破坏付之东流了，另外还得为对方搞破坏挑起事端所造成受伤的费用买单赔偿对方的医药费。李飞明白李家这边替自己出手的小伙打人为对方看病的所有医疗费用肯定得自己出。冯姓那边的几个小伙子都是个个头上好像长着鹅头疙瘩专门会讹人的。尤其是被打成重伤的那个冯姓小伙原本就是一个染子，一天就等着瞌睡寻枕头。他小时候和这个小伙子打捶把这个小伙子一打哭，这个小伙子就会找到他家赖到他家炕上睡着让李飞他妈给擀黏面吃，混不上黏面是不走的。这回又是遇见的这个货，李飞一下头大了，可也没有任何好的办法。这个方案看似公平让冯安亮给李家这边看病，可是李姓的几个受伤的小伙子性子都比较刚，估计八成去了也是包扎一下红伤绝对不会赖到医院里边住院治疗的。所以最后这个事情的最终解决方案冯家人明显是占了便宜的，既破坏了李家到手的村长，还让李家赔偿了医药费，替自己挨打的冯姓小伙，也只是疼在自己身上，并不会疼在处理事情的冯建雄和竞选村长的冯安亮头上。

李秉权和李飞回到家的时候，很多李姓的乡党一直在李飞家焦急的等待着处理结果。当众人都听到这样的结果，除了咒骂冯家人不要脸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商量应对下一周的选举工作了。

冯建森的阵营经过这次选举也彻底看清了自己阵营的实力，绑的锅很快打了。当时绑锅的时候，拉票给乡党买烟的钱其实都是他和拌汤嘴给垫的，当时为了凑人数只能把要怂没怂经济实力不行的韦黑娃给拉上，当时韦黑娃还不愿意，俩人为了拉拢韦黑娃还给承诺前期选举的时候俩人把钱给垫上，等以后韦黑娃当了村干部给他俩再慢慢还，可冯建森现在明白自己花的钱已经是白撂了。当他把这个决定传达给拌汤嘴和韦黑娃的时候，俩人这会儿还把他赖上了。韦黑娃指责他说是前期鼓那么大的劲儿这会儿突然就扯火了？说他一天光能撂嘴子。拌汤嘴说既然跳出来现在退出局丢不起这个人，要求冯建森把前期买烟的钱全部给他认了这事才算完。但冯建森也翻脸了，说当时送的时候都是大家同意的，他又没抽一根，要烟钱去问乡党要去，可以连他那一份一起往回要。拌汤嘴一听还真干下了不要脸的事，追到乡党屋里去讨要送出去的烟。有好心的乡党看到他吃了败仗把烟就给退了或者把钱给认了。很多乡党直接给唾到脸上。“羞了你的先儿！挨不起就不要送么！粑出来还能咗回去！”这件事一下也成了村里的一个大笑料。

还有就是李飞的这个阵营，冯彪也开始打了退堂鼓，冯彪告诉李飞自己家里刚盖完房本来跟前就没有钱，这回为了竞选村干部，他爸也都是四处找亲戚借的钱，想着一火能成就孤注一掷了。这要是二次选举那么家里边肯定就拿不出钱了。李飞和薛二贵给冯彪做工作说，前期已经花了那么多钱了，要是现在打退堂鼓不但会遭到乡党的嘲笑而且前边花的钱也是永远也找不回来了。二人又劝解冯彪说这次要不是冯安亮的人搞破坏，按照当天选举的情况他们三个人这会儿已经都上位了。二人告诉冯彪不能松火让再想想办法，这火一定要弄成。冯彪回家以后和父亲商量，冯彪他爸最后还是咬着牙说：“你选你的，今儿为了你当上村干部，爸哪怕把咱屋刚盖好的这几层楼卖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