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章

2、生离死别

李龙知道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说服陈舒的，他觉得讲道理他永远讲不过陈舒，此刻，他不能任由陈舒再这样哭下去，得先把陈舒哄好了再说。另外，他和陈舒之间只能是慢慢的去疏远，这种快刀斩乱麻的处理方式，陈舒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他现在也不讲那些大道理了，只能是先把陈舒的情绪稳定下来。他知道陈舒是最爱美的，他再次给陈舒擦着眼泪轻声的说道：“好了，这件事我会再慎重考虑的，你不敢哭了，你看眼睛都肿成啥了？都不漂亮了，明天咋见人？”

陈舒就吓了一跳，急忙在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块镜子，看了起来。她看到镜子里边的自己，上下眼睑已经全部高高肿起，她吓得把镜子收了起来果然不哭了。李龙刚才那句很含糊的言语，让她觉得有点放心起来，最起码不像刚才李龙说的那样决绝。她又带着大哭之后鼻子被堵塞浓重的鼻音嗔怪道：“好你个死黑蛋，你看我眼睛都成啥了，我不活了，你给我赔。”她说着又开始在李龙的身上乱打起来。

李龙递给她一张纸巾说道：“先把鼻擤了。”

陈舒说：“我不，你先答应我不离开我，要不，我就不擦。”

李龙无奈的笑着说：“我先不离开你，你擤吧。”

陈舒拿着纸巾看着他说道：“不是先不离开，是永远不离开。”

李龙心想糊弄是糊弄不过去了，这件事也只能慢慢来。他在喉咙里很含糊的说“永远不离开。”

“不行，你要说，李龙永远不离开陈舒。”

“李龙永远不离开陈舒。”

陈舒终于笑了，大声的擤了鼻涕，把纸巾揉作一团，一下又站了起来，她把刚才地上擦眼泪的纸全捡了起来，跑到身后站牌下的垃圾桶扔了进去。

陈舒又变成一只欢蹦乱跳的小麻雀，她把坐在地上的李龙拉了起来。“走，跟我走。”

李龙好奇的问道：“去干啥？”

“我哭了一下午了，肚子好饿，我要吃东西。”陈舒拽着李龙的手说道。

李龙：“那去我家吧，我回家给你做。”

陈舒：“不去，大半夜了，不能把你家里人吵醒了。”

李龙：“这会儿附近也没吃的了，村口那些小饭馆也都关门了。要不去韦曲吧，估计还有夜市呢。”

陈舒：“算了还是去市里边吧，吃完饭再找个地方去唱歌。”

李龙犹豫了一会儿也就同意了。在他的心里，仍然把今晚当成与陈舒是来分别的，既然是分手，那今晚就让陈舒最后也高高兴兴的。

半夜一时也没有出租车，俩人只能是边走边等车。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来回张望。

深夜吹来清凉的风，让两个人感到了一丝凉爽的惬意，把陈舒披肩的长发轻轻掠起，时尚的长裙也跟着迎风舞摆，陈舒又开心的欢快的张开双臂蹦跳着小跑起来。故作强颜欢笑的李龙内心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他看着陈舒在前边小跑过去优美的身形和绝美的容颜，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这或许就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而散发出最纯真的笑容。

陈舒何尝又不知道李龙刚才应付她的全是谎话，只是她情愿相信他刚才的那句假话就是真实的。她不在意明天，只在意今天，她觉得明天即便是注定走向分手的结局，可今晚的这一丝快乐她也要好好的珍惜。

她的内心有太多的不甘。她不甘心自己追求的爱情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烟消云散了；她不甘心自己为爱情付出的这一切就要付诸东流了；她不甘心眼前这个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李龙的内心也充满了不甘，他不甘心命运对自己如此的不公：他不甘心属于自己的所有美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件件失去；他不甘心自己眼前深爱着属于自己的女人近在咫尺却再也无法去拥抱……

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就这样享受着俩人在一起最后的时光……

陈舒跑着跑着又不跑了，她停下来望着李龙。李龙追上她。“怎么了，走不动了吗？”

“不是，你走路的样子好帅呀，我想多看看，我怕我以后会忘了你走路的样子……”陈舒感伤的又流下了眼泪。

李龙掏出纸巾又给她擦了眼泪。“刚不是都说好了，咱不哭了，你眼睛已经肿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陈舒闭上眼睛，挤出最后几颗眼泪睁开眼睛又马上换成笑容带着哭腔说道：“嗯，不哭了。你给我擦眼泪……还有鼻涕……”

李龙用纸巾捏着她的鼻子。“快擤。”

“脏死了，快给我。”陈舒又夺过他手中的纸巾。她又撒娇的说道：“我腿可疼，肚子也好饿。”

李龙蹲下去用手轻轻的揉捏她的小腿。“我给你揉揉，你下午是不是从小寨走过来的？”

陈舒噘着嘴吧。“你下午和二牛走了之后，我就一个人坐在路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后来我越想越害怕，我怕我再也找不见你，我真的挺不下去。我就可想见到你，我也不想坐车，我觉得车上太吵，一吵我就觉得可乱，一乱我脑子里就想不起你的样子来了。我就一个人慢慢的走，走不动了我就歇一会儿再走。到了这边，我又害怕你嫌我来找你，我也不敢给你打电话，我就一个人坐在路边。直到后来，周边没有人了，我一个人就可害怕，我才给你发的短信……”

李龙越听心里越揪着疼，他想不通陈舒为啥对自己如此深情、如此痴心一片，如此对自己这么的好。这一切明明是自己不可以拥有的东西，本不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却非要让你欣赏够牢牢记住再镌刻到自己的心里，让自己喜爱的无法自拔之时，再让你记忆深刻痛彻心扉不舍的去舍弃。他就咒骂这个可恶的老天为啥要来这样折磨自己，明知不可得，却要把这一切安排的如此完美。这真的就像老天拿着一块不属于自己的甜美的蛋糕摆在自己面前，让你可以闻到它的芳香与甜美，可你知道永远也不允许去咬下去一口，把你逗引够，再给你拿走……

他内心很感动陈舒为他做得这一切，这样的深情如何让自己去辜负，又怎能去辜负？自己说过与陈舒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情话现在全变成了笑话；那些海誓山盟的誓言全变成了谎言；那句对陈舒负责一辈子的承诺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空话。他恼恨自己的无能，自己心爱的女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离去，而自己还要充当一个首先提出分手无情无义恶人的角色……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陈舒盯着蹲在地上给她揉腿的李龙。

“哦，你没有说错话，我只是心疼你走了这么远的路，我在心里责怪我自己。”李龙没有看陈舒的脸，仍旧低着头给陈舒揉腿。

“好了，不疼了，你不用揉了。”陈舒说道。

李龙直起身子，又向东西两侧空旷宽阔的马路上看了一眼，仍旧没有经过的出租车。

陈舒拉着他又开始大踏步走开了，她紧握住李龙的手高高的甩了起来。“一二一，一二一，你们在部队是这样喊口令的吗？”

“是呀二一，呀二一。”李龙说道。

两人走着，陈舒又甩开李龙的手，大步跑到前边，回过头倒着走盯着李龙问道：“我真的消失了，你一点就不会心痛吗？”

“我当然会心痛，我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才想和你分手的。”李龙紧走着盯着前边的陈舒说道。

陈舒：“我现在是很没有出息，我放不下你，可我真的有一天能放下你的时候，我一辈子也不会让你找见我。”

李龙不知道如何去应对，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敢去想。

陈舒：“我离开你了，你以后会找一个怎样的女人？是在农村找吗？”

李龙：“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过，可能是吧，也可能一辈子都不娶。”

陈舒：“一听就是骗人，你不愿意娶，你家人也不会同意，你们农村都讲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

李龙：“暂时我不会去考虑这些。”

陈舒：“我有一个条件。”

李龙：“啥？”

陈舒：“你以后找到了另一半了，我一定要看一眼，替你好好把把关。我觉得一般的女人配不上你。就算是在农村找，也得找一个好一点的。她们不懂你，你心中的那些抱负她们会理解吗？你和她们在一起真的就能幸福吗？”

李龙：“这个我真的没想过，农村人结婚好多就是看着合适过日子，感情是慢慢才培养的。”

一辆出租车过来了，在身后慢了下来，摁了几声喇叭。陈舒说：“我不坐这一辆，咱坐下一辆。”

出租车司机看着路中的两人露出不可理解的表情开车走了。

李龙问道：“你不是腿疼，肚子又饿吗？”

陈舒：“我还想再走一会儿。”

两人又走了起来。

陈舒：“你还能再抱抱我吗？”

李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陈舒紧紧的拥入怀中，他紧紧的箍着那个温热而熟悉的躯体，那就像一团火球一样在他怀中瞬间燃烧起来快把他融化了。陈舒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和身上香水味道让他感到那是如此的熟悉。他知道这可能是今生最后的一次拥抱，从今往后，陈舒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又一辆出租车从迎面开来，在对面不停的摁喇叭。

陈舒趴在他的耳旁说道：“谢谢你今晚来陪我，这一切我认了，我走了……，你不要跟着我……，你以后要照顾好你自己……，珍重了……”

陈舒一把推开他的拥抱，朝着对面的出租车走了过去，她掩面哭泣可她却不敢回头多看李龙一眼，她觉得她要是看了，她就再也走不了了。

李龙望着坐上出租车的陈舒，出租车掉头以后又从他面前经过，他看着坐在后排的陈舒低头捂着脸放声哭泣……

出租车远去了，而把他一个人独自留在空旷的马路上、留在了孤独的黑夜里，留在了凌乱的风中……

他的眼泪瞬间也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