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4、选举（三）

之李龙探望

这样的投票结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谁也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老五看着操场中欢呼离去的人群，他不清楚这些人的心里在高兴什么？是还让这些候选人继续出点血，继续的摆酒席、送烟送酒、继续的花钱买选票？还是就是对这样一种选举模式无声的抗争故意的报复？或许是人的心都变瞎了，就是故意刁难和让这些通过花钱买选票的人不要轻易得逞？老五不得而知，他觉得或许这些情况也都有，毕竟很多人觉得把这些人选上去到时候都是背过河不认爷的人，这会儿看着一个个客气的样子，可是只要一上台那完全就变了。尤其面对村里即将拆迁的巨大利益的决定权也都会全部交到这些当村干部的人手上。村民也不瓜，无论候选人花了多钱，可自己毕竟也就收了几百块钱，用这点小恩小惠就来收买自己，而村民要出卖的可是更大的利益。老五想到了这些，也就觉得这样的结果完全可以想通了。

老五从墙根站了起来，看着呆若木鸡的二牛和惊慌失措的薛二贵、薛广民，他走到跟前想安慰几句，可嘴唇动了几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背着大手随着前边的人群走出小学。

老五回到村西头的时候，一群人就围在李飞家的门口，秀兰和淑珍老远看见他就开始大声的喊他：“老五快来，李飞他爷气昏过去了！”

老五疾步走到跟前挤进人群，见老汉一个人躺在自家门口的地上头枕在奔颅子的怀里，拐拐子仍在一旁。老五急切的问道：“这是咋咧？”

奔颅子仰起头焦急的对老五说：“秀兰嘴长的说都没选上，老汉一听眼窝一翻一下就倒了，我紧扶慢扶都没来的及。你先嫑问了，先把人抬回去！”

老五不敢大意，俯下身抱起老汉的双腿和奔颅子还有旁边的人一起把人往回抬。

房里听见动静的柳月冲出来看见院里的众人抬着李飞爷也吓慌了。“这到底是咋回事？”

秀兰焦急的喊道：“先嫑问啥事了，赶快给二牛打电话，要实在不行现在就给120打电话。”

柳月应着，让众人把老汉抬到客厅。

有医学常识的柳月把平放在沙发上的老汉掐了人中之后，老汉又一口气缓了过来。老汉徐徐的睁开眼睛说：“……这下咋办呀？兀么多钱呢……，这当不成咋弄呀？……”

老五安慰道：“哥，年轻人的事你不要管，有你一口吃的就行。这事也没完呢，下来还要继续选呢……”

老汉说：“继续选，哪儿还有钱呢？……二牛犟的很，我都给说要是花钱就不要当了，咱就包咱的窑，硬是不听，这回你看咋办呀？我听说这回还在信用社贷的钱……”

老五见二牛回来了，老汉又已无大碍，安慰了几句之后和众人就先告辞了。

老五回到家，奔颅子、秀兰和刚赶回来的狗娃子几个人也都凑到他家院里来了。

坐在院里的众人又对上午选举的事开始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秀兰说：“现在的人咋都瞎的很，明明把钱接了，都答应的好好的，这暗地里咋又不投票？”

狗娃子说：“你也不能完全怪乡党，不接钱明的就是不支持，谁也没有那么瓜，明着去得罪人，你爱给，人家当然就收。收了，投不投票，你咋又能知道。”

奔颅子说：“这下两边都收了钱的人，一个人九百块就到手了。一家要是几个人，这一下就收入几千块。我说这几个这回真的是疯了，你敢算这几千张票下来要花多钱呢？”

狗娃子说：“那你咋不算要是当上以后挣多钱？这自古都是富贵险中求，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秀兰说：“那这不是没弄成么，我都替二牛发熬煎，这下要咋办呀？我夜黑还说，这下要是一火成了，咱门口的棚也就拆了，我跟淑珍、英琴几个也都能好好歇几天了，拿这样子看门口的棚下来还暂时拆不了了。”

淑珍说：“实在不行就算了，钱损失了，只要人没事，钱以后慢慢再挣，你看刚把他爷都差点气死了。这没事便好，要是把人气个这那，这以后要那么多钱是弄啥呀？”

老五说：“你倒说的好听，这会儿咋算？兀几个现在把钱损失了，咋能轻易收手？你看着吧，大仗还都在后头呢！这回这两方都花了这么多钱，肯定是要决出个胜负来。”

奔颅子好奇的问道：“你说二牛哪儿还有钱，我听说这回把窑上挣的钱和信用社贷的四十多万一下都砸进去了，三个人这回已经都把百十万砸进去了，他那儿还有钱呢？”

老五说：“你问我，我去问谁呀？我也替二牛发愁。你这会儿让收手去不现实，你让继续弄，这下回要是还是个这结局又咋办？不是越陷越深，我这会儿都撒大的很……”

众人听了也都唉声叹气，没有一点好的办法。

晚上下班回到家的李龙才得知这个消息，他带着陈舒走进了对门李飞的家里。

李龙和陈舒一进屋看到在沙发上睡着的李飞，柳月坐在旁边见两个人进来了，就摇李飞醒来，摇了几下李飞还都未醒。

李龙看了一眼，看出李飞明显是瘦了，这会儿精神又很是萎靡，完全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李飞突然一下又惊醒了，揉了揉眼睛快速坐了起来。“哦，你俩来了，快坐。真的困了，几天几夜都没合眼了。”

坐下的李龙环顾了一眼屋内说道：“哎，今晚你屋算是安宁了，最近晚上，我躺到对面都能听见你屋闹腾到半夜。”

柳月给二人倒了茶说道：“可不是的，都快把人搅闹神经了，半个月都没好好睡个觉了。”

陈舒问道：“柳月姐，你想不想团团圆圆呀？送到你老家有二十来天了吧？”

柳月一听俩娃眼圈就有点泛红，对着陈舒说：“咋不想，这也实在没办法，家里要弄选举，白天晚上家里都有人，光这些人成天在家里抽烟娃就受不了，吵闹的娃也没法在家待。”

柳月过来拉住陈舒的手盯着她的肚子关切的问道：“有四个月了吧？”

陈舒红着脸说道：“快五个月了。”

李龙从口袋掏出一张卡放到茶几上给李飞推了过去。“我知道你还要大量用钱，我也没多少，这里边有十万，你先救急用。”

李飞说：“不用了，我再想别的办法，你们到时陈舒生娃也要用钱。”

李龙盯着他说道：“我们的事好解决，也花不了多钱，你现在要大量用钱，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李飞也不再推辞了。“那好，我有了会尽快还你的。”

“我现在没紧事，你拿着用。”李龙喝了口茶，盯着他问道：“这到底是咋回事你没考虑一下？这把钱收了又不投你，你也没想想到底是啥原因？”

李飞无精打采的说：“现在都是人心隔肚皮，表面给你答应的好好的，这会儿谁投票谁没投票只有天知道。”

李龙说：“那你现在下一步咋打算的？”

李飞说：“这事情就没有退路，只要出来竞选了，就不要想着往后退，只能继续往前走。下一次半个月以后开始，现在就是准备下一轮的事。”

陈舒笑着说：“二牛，你不要气馁，继续加油，你下一次一定可以打败那个小时候流黄鼻蘸馍吃的人，我相信你。”

李龙看了一眼陈舒说道：“现在的问题是要找到症结所在，不是他要打败冯安亮，是要先赢得村民的支持。问题找不到，这样再弄一轮，下来万一又是这样的结局该咋办？下一回要还是这样，这事就彻底没法弄了，村民看到这样子，永远都给你来这一招，让你回回选票都过不了半，你有多钱往进砸？还是要想更加实际的办法呢，这样真的不解决问题。”

李飞说：“办法把人的头都能想烂，几个人把票掐的已经够精准的了，两头摇摆不定的人，都提前给好好的做了工作，嘴上都给答应的好好的。可拿这回投票选举的结果来看，这帮人十有八九都没投，两边的钱都收了，两边都不投，人家觉得也对得住自己的良心。还有咱计算的好好的铁票，这回里边都有没给投的，和最后投票的结果完全对不上，你说这有啥好的办法？”

李龙其实心里根本不支持二牛参加这次的村主任竞选，开始之前，他就已经推心置腹的把二牛好好劝解了一番，可根本就挡不住。李龙当时告诉他，好好的包自己的窑，挣得钱也踏实干净，可二牛有自己的想法，觉得自己这几年一直顺风顺水的，要是再弄一个村长的头衔，在周边也可以人五人六体面的活着。李龙此刻望着他也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他，对于村主任选举的事，他真的帮不上啥忙，这些是靠天时地利人和，并不是一两个人就可以左右的，谁又能把一个村子的村民左右起来。乡党收了钱，仍旧不投你的票，说明乡党就是不支持你，那就要先解决这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