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章

1、左右为难

李龙和陈舒晚上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把车停到门口看见母亲淑珍抱着女儿还在大门外的台沿上。秀兰麻麻、英琴婶子、奔颅伯、狗娃叔也都在自家门口，他有些好奇，已经这么晚了外边还有点冷咋都还不进去。

陈舒一拉开车门下了车，母亲淑珍怀中的小女儿已经扑着要往陈舒怀里钻。“妈妈抱！妈妈抱！”

陈舒喜笑颜开张开怀抱接过小女儿在脸上亲了两下。“乖宝贝儿，有没有想妈妈？妈妈都想死宝贝儿了。”

“想，想妈妈。”小女儿高兴的回答道。

“那有没有想爸爸？”李龙走近母女俩问道。

“想，想爸爸。”小女儿又张开怀抱要李龙。

李龙抱过来又在小脸上亲了两口。“还是爸爸的乖宝贝儿乖。”

陈舒气的说道：“哼！没良心，只要你爸在，又不要我了。”

李龙笑着对小女儿说：“那今天在家乖不乖？”

小女儿开心的说道：“乖。爸爸，告诉你一个秘密，爷爷今天发火好凶。”

“哦，爷爷发火了？那肯定是你调皮不听话了？”

“不是的，爷爷给另一个奶奶发火……”

李龙听得一头雾水，抱着女儿跟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又从口袋掏出烟给奔颅子和狗娃子发。李龙看着母亲淑珍好像有点不高兴，问道：“妈，你咋咧？”

淑珍说：“好着呢。”

李龙抱着娃带着陈舒准备进门，侧头对着母亲说：“妈，进屋去吧，外边有点冷。”

淑珍说：“你进去吧，我不进。”

“妈，你到底咋了？”李龙问道。

“你妈这是吃醋了。”秀兰捂着嘴偷笑，英琴也跟着笑。

把淑珍气的狠狠用眼睛瞪了秀兰一眼。

李龙越发的好奇，秀兰挡住他说道：“黑蛋，你也先嫑进去。”

李龙更加好奇。“秀兰麻麻，到底咋了？”

秀兰笑着说：“你爸在院子跟人说话呢。”

李龙向院里张望了一眼，并没有看清有人。更加好奇的问道：“啥重要的人？”

“你大妈。”秀兰又捂着嘴偷偷笑，一侧头却看见淑珍正斜眼瞅着自己。

李龙被众人越发搞得莫名其妙起来，他想父亲老五一辈子堂堂正正又没干啥见不得光的事，那院中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搞得大家都这么奇怪。

陈舒也十分好奇，到底家里来了怎样的人。悄声问李龙：“家里来的人是谁呀？”

他没有理睬，准备回去一探究竟，他抱着女儿和陈舒一起进了院子，一进院子就看见朦胧的夜色中父亲坐在石桌旁抽着旱烟对着旁边的小板凳上坐着的一个老婆儿说着啥。

他抱着女儿走近才听清楚，父亲老五说：“我给你明说呢，这事我不是不想帮你，我真的没这能力，儿媳妇儿的户口这会儿还都没弄好呢，你以为派出所办户口就这么简单的。你得寻旁人，韦志峰这会儿在咱村当书记呢，他跟你是本家子，你去寻他。你叫他问一下，看这事最后咋解决，你寻我啥用也不顶。”

陈舒开了院中的灯说道：“爸，这么黑你咋不开灯呢？”

老五抬头看着回来站在身后的儿子和儿媳对玉珍介绍道：“哦，这是娃子，这是媳妇儿。”

玉珍也转过头看了一眼站起来对着身后的李龙和陈舒不停的仔细打量。

老五看着儿子、儿媳好奇的目光，指着小板凳上玉珍尴尬的给俩娃介绍。“这是……这是南头韦朋他姑妈，……你叫姨呢。……”

陈舒热情的过来叫了声。“姨，您坐。您还没吃饭吧，我去给您弄饭。”

陈舒说完走进厨房，却发现是冰锅冷灶，一看婆婆淑珍晚上根本没做饭。她到这会儿并没有搞清楚院中的这个老婆儿到底是干啥的，但家里来了客人，招呼吃饭是再正常不过的。平时李龙爸妈都是这个点等着他们一起回来吃晚饭，可这会儿看到冰锅冷灶就一下尴尬了。

李龙看着眼前这个老婆儿，父亲老五说这是村南头韦朋的姑妈，韦朋的父亲叫韦方琪，小时候村里人好多都说那是以前父亲的小舅子。他小时候也听村里人说过父亲老五年轻时候南头还有一个媳妇儿叫韦玉珍后来跟人跑了，小时候不懂事的他还问过父亲老五这个问题，被美美收拾了一顿，以后就再也不敢问了……。想到这里，他一下捋清楚了，这个老婆儿竟然是父亲老五的前妻。怪不得父亲刚才说话吞吞吐吐，门口的母亲也着也不对劲，另外几个人看着也有些怪。他这会儿搞不清楚这个老婆儿来他家是要干啥？这拆迁的风声一来，村里好多从没见过的人就回来了，难道这个老婆儿也是冲着拆迁回来的？这个老婆儿的回来明显会让自己的母亲不高兴，但作为儿子的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这让当儿的咋样去处理。但他相信父亲肯定是会把这事处理好，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干预。他看着同样看着她的老婆儿不知道该说啥，只是点了下头，便抱着小女儿去厨房找陈舒去了。

众人都有些尴尬，玉珍看着走了的黑蛋也不知道该说啥。看着老五有了儿子和儿媳妇儿，她还是十分的羡慕。可这些和自己并没有任何关系，当年即使和老五继续过下去，自己仍旧是不能生，自己的命运中注定是无儿无女。他看着现在老五的家里前后房已经盖满，老五现在过上了有儿有女的正常生活，这一切全都与自己无关。她也实在不愿意来打搅老五原本平静的生活，实在没脸在这个院子继续待下去，可走出这个院子今晚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她想转身离开，却又鼓不起勇气走出去。她知道老五不会眼看着她无处立足露宿街头，虽然话说的绝情可到最后一定是会帮她的。她继续待下去，明显所有的人都不欢迎自己，会觉得她没神，但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没神就没神，她都到了这把年纪也不在乎别人看待自己的眼光。既然今天鼓起勇气走进这个院子，那么她就想让老五无论如何帮自己最后一次。她是欠老五的，欠了老五一辈子，那最后这回她就决定再欠老五这最后一次……

老五在院中既尴尬又为难，他当然明白今天玉珍的到来实在不合时宜，更不应该继续在自己家的院子继续待下去。他盼着玉珍赶快走，让自己的屋里尽快安宁下来。但这会儿总不能把人硬撵出去，这让玉珍一个人去哪儿？玉珍在这长安堡这会儿能依靠的可能也只有自己了。刚才给玉珍说的去找韦志峰的话，其实就是推脱的话，自己不发话，韦志峰倒能认得玉珍是弄啥的。包括以前的小舅子韦方琪明面上不认自己的姐说是把自己爸气死了，背后的隐情多半恐怕也是害怕拆迁的节骨眼上自己的姐回来掰份子，自己的姐早已没有户口肯定占不上任何，这是再也明显不过的事实。眼下的情况，也只能考虑今晚暂时把人在自己屋里安顿一晚上，明天再想办法做工作让韦方琪把人接回去。可就这一晚上木乱的事也挺多的，他又如何去给家人说。老婆淑珍在大门外不肯进门，连黑了饭都没做，明显是罢工闹情绪了。儿子儿媳妇回来了，儿子不知道心里咋想的，好在决计不会让自己下不了台，可儿子肯定也拿眼睛看着自己怎样处理这件事。还有这件事儿媳又怎样看待自己？自己正直一辈子，难道老了老了还弄一些花边新闻出来，让晚辈的儿媳妇儿说自己老不正经。还有这事要是传到亲家的耳朵里，亲家问起这事又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放？不明就里的乡党又如何看自己？说李老五把戏儿还耍的好，老了老了还给自己闹俩老婆子。老五左右为难，难场的不停挠颡。

李龙刚一进灶房就被陈舒拉住坏笑着指着外边悄声问道：“这人是谁呀？”

李龙尴尬的说：“不认识。”

“秀兰嫲嫲刚都说你大妈？你还说你不认识，到底是谁？你爸以前的老婆呀？”陈舒继续坏笑着问他。

李龙不接她的话，看了一眼灶房里冰锅冷灶的对着她说：“嫑八卦了，吃啥呀？”

陈舒笑着说：“你问我，我问谁？你这会儿还顾得上吃饭？你先把你大妈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李龙气的瞅了她一眼准备转身离去，却被她叫住了。“这会儿做饭来不及了，咱把车开上去村南头吃吧。把咱妈也叫上，回来给咱爸他们俩带两份饭。”

李龙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李龙走到院中对父亲老五说道：“爸俺去村南头吃饭，你是和我们一起去还是给你们带回来。”

老五说：“我吃不吃都行，你回来带一份饭。”

李龙开上车，把母亲淑珍也叫上，几个人开上车去村南头吃饭去了。

老五看着几个人走了，他看了眼玉珍，今晚是去是留这个问题得赶快做个决断了，本来想着安顿到奔颅子家或者狗娃子家，但俩人到现在就没主动开口，他觉得俩人或许也都有自己的难处，自己也就不好开口了。想到最后，他想到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家人能否理解，乡党是否打杂说闲话都无所谓了。从人道主义来讲，也不能把人黑了撵到大街上，今儿黑就先在自己屋里歇息一晚上，解决问题和给老婆淑珍解释误会下来再说。

他站起对着玉珍说道：“我去给你收拾床铺，黑了你先在楼上客房歇一黑，其他事明天再说吧，明儿我把你送回你娘家。”

玉珍听了站起来看着老五感激的不知道该说啥。

李龙和陈舒回来了，淑珍抱着娃去了前屋。李龙把饭递给老五说道：“爸，我在村南头开了间招待所，让人晚上住招待所吧。”

老五突然醒悟过来，看来真的是老了，自己刚咋就没想到这个办法。看着儿子说道：“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