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叶初收到猎场的信息，都是解锁应用的通知。

而这一次，叶初收到了一条求救信息？

多比求救？难道说它又被陆大鹏欺负了？叶初不知道，但隐约感觉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叶初点进魔域。

刚一进去，不是以往的操作界面，而是一段剧情Flag。

一眼望过去，全是匍匐的人群。他们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神情虔诚又狂热。这些，全部都是叶初最近见到的东方旅人，他们中间，有穿着丝绸长袍的商人，还有穿着麻布衣裳的小二，穿着兽皮猎装的少年……

在原来十二翼堕天使伫立的地方，是一座血色的祭坛。不过这一次，祭坛中央的妖异血色竖瞳已然不在，只能看到那繁复的血色纹路，扭曲中透着森然。

而清风，就站在祭坛的中央。

他的身前，跪着一排人。

魔域今晚的血月，猩红的亮人。

叶初看过去，那一排人，叶初不算很熟悉，但也绝对不陌生。铁匠铺的赤烈，杂货铺的前老板老地精……

跪在清风身前的，都是西方的异族，他们低垂着头颅，背对着的叶初看不到他们的神情，但能看到他们瑟瑟发抖的身躯。

清风，拂尘往左一挥。

叶初的目光骤然一凝，十几颗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如泉涌出。从头颅中喷出的血液，没有一滴溅到清风身上，所有的血液都流到祭坛之中，向中央汇去，那里是清风的脚下。

汇到祭坛中央的鲜血，又在下一刻逆流而出，顺着纹路，蜿蜒而行。

从异族头颅里喷出的鲜血似乎永无止尽，永不枯竭，这些血液源源不断的流向中央，在逆流而出，直至祭坛的纹路全部亮起，无头尸身才落下，倒落在祭坛上，噗嗤一声声响后，化作一缕黑烟，竟是尸骨无存。

叶初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那里面，有在猎场初期，给过叶初任务的老地精，还有最近给叶*妆的矮人赤烈，叶初还和他喝过酒。虽然，不是面对面，一个在屏幕内，一个在屏幕之外，他们之间隔着虚拟与现实的距离。

最开始接触猎场，就是一个手游。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叶初心中，猎场越来越不是一个游戏。甚至，叶初不再称呼里面的人为NPC。在叶初眼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血有肉，有各自的烦恼和喜好，更有自己的故事。

魔域，是一个世界。他们是里面的土著，叶初才是那外来之人。而现在，这些有血有肉的人就死在叶初面前，尸骨无存，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全部被祭坛吞噬。

叶初心下一沉，不过他很肯定，刚才那一群人里面没有小月和多比。

想到小月曾是清风药店的精灵女仆，或许，是清风留情了？

下一刻，叶初这个想法被推翻。

自称陆家鲲鹏的陆家三兄弟，陆家老大陆大鹏走在最前面，他的手里，一手提着多比，另外一手扛着小月，精灵女仆的手不断拍在他的背上。陆大鹏浑不在意，一脸的得意，他身后的陆二鹏和陆小鹏，也是趾高气扬，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陆家兄弟拨开人群，来到清风身前，三人跪倒在地，一脸虔诚。

“国师大人，这两个贱奴躲在药店后院，这祭天大日，险些让他们逃了过去。”陆大鹏恭声道，眼里带着狂热。

清风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拂尘，三人躬身退下。

看着漠然立在中央的清风。

广场上，想起了多比凄厉的呼喊，“不要杀我！”他的声音非常的尖锐，带着颤音，害怕惶恐到极点，可求生的意志又让他下意识喊出来。

多比还小，他还没活够，还没有娶媳妇，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踏足，他的工程也没有做好。

每一个地精，一辈子要有自己的一辆工程车，里面满载着杂货，最好能铺上一层金币。

多比有太多的遗憾，他还不知道小月的杯，更没有告诉过小月，他一直暗恋她，这是跨种族的暗恋，可多比就是喜欢高傲的精灵。

所以，多比不想死，他想活下去！

相比多比，小月要沉默的多，她只是跪在那里，哀怨的看着清风——她的主人，满眼的哀求，“主人……”小月小声道，她想向清风爬去，可又不敢。

小月，也不想死。

她，也想活下去。

清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血眸之中，不见一丝波澜。甚至，他都没看小月一眼。曾经的女仆，在他眼里只是一只蝼蚁。

看那姿态，似乎在下一刻，他手里的拂尘将一次挥起。

拂尘之下，又将是两条冤魂。

“停手！”

广场之上，传来一声轻喝。

看到小月和多比的时候，叶初就在向祭坛跑。虽然是剧情FLag，可在叶初的意念下，光幕中的角色来到祭坛，护在多比小月的身前。

那一声停手是叶初下意识喊出的，他知道，清风肯定听到的。

事实上，不止是清风，广场上匍匐的众人全部都听到了。他们抬起头，目光聚向叶初，眼里带着浓浓的惶恐，还有无比的愤怒。

这天要变了。

以异族之血来祭天，在他们心中是一件神圣无比的事。而这祭祀，竟然别叶初惊扰，他们的惶恐是对天上的魔主，他们的愤怒是对叶初，怒火下的他们，恨不得将叶初生撕。

“你不应该来这的。”清风在今晚第一次开口。

叶初直视着清风那血色的双眸，一字一句道：“你不应该杀他们。”

“你要救他们？”清风漠然道，竖在身前的拂尘扬起。

“是又如何？”

“很好，接我一指，他们就是你的了。”

话音刚落，清风还在原地。可叶初知道，更是看到，就在这一刹那，清风已袭来，他的的食指，轻点叶初的额头，一触即分。

“弱小，是最大的原罪。”

清风那漠然的话语落下，一股陪沛莫能御的威压从天边降下，这威压如威如狱，倾覆山海。

这股威压，不是要置他于死地，而是要让他臣服。

再看清风那双血眼，叶初只觉得如神如魔，让人兴起顶礼膜拜之念。

无边的威压下，叶初一个踉跄，就要跪倒在地，臣服在清风脚下。

就在跪倒前的最后一刻，叶初生生止住了跪势，只是一瞬，叶初浑身骨骼乍响，他的身子还在不断向下，这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臣服我！叶初的灵台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冷漠中透着天地不仁的酷厉，在这道声音下，叶初就是一只挣扎的蝼蚁。

判官曾说过，叶初与苏离之比，就如蝼蚁和大象。

她没听过，蝼蚁尚且偷生，蝼蚁也能噬象！

“我！就！不！”在精神世界即将陷入黑暗时，在叶初内心的最深处传来一阵咆哮，如同沉睡的荒兽苏醒，这声咆哮直冲灵台，将那道高贵冷漠的声音碾碎！

识海最深处的魔气在这一刻沸腾起来，只是一瞬，魔气熄灭。叶初一震，抬起了头，膝盖即将挨到地面，却被叶初生生止住。

熄灭的魔气，化作魔焰，燃烧缠绕在叶初周身。

看着清风，叶初一点一点直起身来，每一抬，都是浑身剧颤，似乎骨骼都要爆裂开。可这，阻挡不住叶初。这一刻的叶初，桃花眸泛红，乍一看，就像是清风的血眸。

很久之后，叶初才完全站直身子，直视着清风，而那缠绕周身的魔焰，已然消散。无边的威压，也尽数退去。

“很好。”清风说，这一次，他没再动手。

“以后，他们就是你的奴隶。”清风一挥拂尘，两枚咒印在叶初识海中凭空出现，对于这个咒印，叶初并不陌生，他的脑海中，就有一枚。

那一枚，属于判官。

“下去吧。”清风看了一眼叶初，一阵风来，将叶初还有他身后的小月多比卷起。

落下时，叶初已不在祭坛中。

这个时候，叶初再也压制不住。

屏幕内，叶初半跪在地上。

屏幕外，一口鲜血吐在光幕上。

清风的威压，超脱现实与虚拟的界限，直接作用在叶初的本体上。也就是说，刚才碎骨般的痛苦，全部是叶初本人在承受。

虽然很痛苦，叶初还是抬起头，在他的视线中，祭坛中央的清风再一次挥动拂尘，单手结印，闭目的他嘴里念动着咒语。

蓦然，拂尘指天，那里，挂着血月。

清风的一指下，祭坛整个活了过来，一道血芒冲天而起，直刺血月。只是一击，血月碎。

这一击，还击穿了苍穹！！

这，就是变天？喃喃的叶初震惊到无以复加。

苍穹裂开后，是无尽的黑暗，叶初什么也看不到。不止在光幕中，光幕外的叶初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过了很久。又像是一刹那。

在叶初的视角里，突然出现一双血色的双眸，还有那一张隐匿在黑暗中的巨脸。

这张脸，叶初见过。

那一对血眸，就像是两片血湖。

血湖之上，电闪雷鸣，恍如灭世。

天，变了。

叶初再一次恢复了视力，眼前跪倒了一片，这一次，他们面朝血湖，眼里的虔诚又狂热。

叶初身后的多比和小月，也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整个广场，只有两人，没有跪下。

一个是清风。

还有一个，是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