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由于食物紧缺，他们每天都只吃一顿午饭。

今天负责下厨的是周成，他在桌上摆好了饭菜。凌晗和姬文轩已然在桌边等着，目光呆滞地看着桌上的好饭好菜。

蓦地，“轰”的一声，姬涟便气势汹汹地举着血枪出现在了房门口！

“姬成！底仓有两只老猪失踪了，你怎么解释！”

周成看也不看她一眼。

“哦。我昨晚上把它俩收拾了收拾，炖了。”

凌晗一愣，没有神采的眼睛一瞪，这才发现今天的饭菜居然不是腌渍肉，而是新鲜的红烧肉！

“周成。你这样做有点过分了。”凌晗坦言道。“也难怪姬涟会生气……她是小孩子，难道你也是小孩子吗？”

周成严肃道“船上的食物储备我已经查过了。最多还能再撑一个月已经是极限，姬涟说谎在先，这一步我们迟早要走！”

凌晗默然，看向了姬涟。

“是真的吗。”

她看着姬涟的眼睛，问道。

姬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血枪，默默点了点头。

“开饭吧。”姬文轩开口了“你们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都饿着肚子过了一整天，猪都已经杀了，难得的新鲜饭菜你还能不吃？”

姬涟瞪了周成一眼。

“我不吃。”

周成冷冷道“那您老人家就饿着吧，公主大人。”

尽管绝望的气氛从一开始就笼罩了这艘船，但吃个饭还这么尴尬，今天这是第一次。

凌晗和姬文轩相顾无言。只有周成一个人气鼓鼓地吃着饭，好像要连碗一起嚼碎吞下去一般。

他们都是明白人，都知道周成和姬涟之间的矛盾，现在已经上升到了白热化阶段。昨天要不是姬文轩身手矫健，周成怕是已经酿成大错了。

“姬成。”

凌晗道。

“我从很早以前就想问了……你，是不是喜欢上公主了？”

周成愣了一下。

“胡扯。且不说年龄问题，那种不可理喻的女孩子，长得再好，性格再温柔，也配不上我。”

凌晗噗嗤一声乐了。

“你总算承认她那是善良而不是无知了。”

周成狠狠咽了一口红烧肉。“啥？这很有意义吗？这并不影响我对她的印象，她就是这么个小孩子而已。小女孩子都心善，但是因为心善不顾大局，那就不应该了。”

凌晗“其实你心里知道的，她远比你说的那种小孩子要成熟的多。她绝对是块做女皇的料，只是这个少女心性，本性难移。你应该多多帮衬着点才是，而不是刻意跟她较劲。”

周成沉默不语。

内心里，却是悄悄接受了凌晗的说法。

“啊不对。”周成又道。

“我虽然不喜欢比我年龄大的女孩子，但也绝不可能会喜欢这么小的……在我们那个年代，就算男女之间年龄相差好几十岁仍然在一起的情况也有。但是二十多岁和十几岁的正经在一起的，那是真的没有。”

凌晗，一直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周成。

周成这才反应过来。

凌晗这个问题，哪里需要他认真回答了！

在他认真回答这个问题的同时，他已经暴露了一切。

周成脸一红，不再看她，只能接着低头吃饭。姬文轩和凌晗，也先后动起了筷子。

待到周成开始收拾碗筷，大家都吃完了，安闲地喝茶的时候。凌晗又道了一句“等会去找公主道个歉吧，事后我会帮忙劝着她点的。说真的，你们俩挺搭。”

周成想了想。

不行，还是不行。

自从沈心桐的事以后，他已经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自从花葵他们告诉自己，还有一个“瞑”存在，有那么一个人在未来的某个角落悄悄等待着自己开始，他就已经暗自立下誓言：

除非是那个“瞑”，我周成此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而姬涟，很明显不是那个“瞑”。她没有自己的专属神器。

也就是说不论凌晗是如何冰雪聪明，她是如何看好周成和姬涟，但是命运不看好这一对。保不齐后面又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张碧秋，沈心桐。

周成，已经受不起这种打击了。

“我不会道歉的。”

想了那么多，最终周成真正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

蓦地。

姬文轩面色大变。

凌晗“噗”的一声，血迹喷了满桌，大声咳嗽了起来！

周成手中的瓷碗，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

过了一会儿。

“姬成。你该不会给凌晗下毒吧？她跟你有何冤仇？”

姬涟坐在病床前冷冷道。

周成只说了一句“饭菜就那一桌，每一样我和师父都碰过，但只有凌晗出事了。”

姬文轩担忧地看着凌晗，面色从未如此慌张。

周成和姬涟针锋相对。姬涟直接开口了“我早就说过，那些牲畜不能动，你看，最后还是出问题了吧？”

周成：“我只是把那些肉好好收拾了收拾而已。我怎么知道会这样？难道你就知道吗？难道你知道那些牲畜身上有病？那事情可就严重了，我们绝对撑不到上岸的那一天的。”

姬涟哑口无言。

“那些动物有没有病，我不知道。”

姬文轩直接问了“那你觉得它们有没有病。你知道的，在海上，瘟疫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姬涟咬紧牙关。

“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能力对凌晗的病完全不起作用！”

其实，现在大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凌晗这很明显是生了大病，而且病况来势汹汹，甚至有危及生命的可能。而姬涟的能力，就目前来讲，还完全没有见过恢复不了的伤病。

这完全不合情理，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

大家只知道现在凌晗生命垂危，而姬涟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有一点办法。她只能稍微缓解一下症状，让凌晗勉强睡着，不至于当场暴毙而亡。

现在的凌晗，眉头紧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肤色苍白，浑身的皮肤上都是血丝，那样子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周成焦急地思考着，绞尽脑汁思考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凌晗是战灵级别的强者，小灾小病的根本靠近都没法靠近一下。难道是这些天的海上漂流太伤身体了？

她不是那么娇弱的女孩子吧。非要说娇弱的话，姬涟都没事呢。

“姬涟。”周成郑重道“你现在是这艘船上唯一有医疗能力的人。这艘船上的人手已经够紧张了——赶快想办法，凌晗绝不能死。”

姬涟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就这么冷血？她是我们休戚与共的战友啊，之前一同背负过青浦之战的战友啊！”

周成“我没有冷血。我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而已。”

姬文轩突然大喝一声“你们出去！要吵滚出去吵！凌晗现在需要休息，有我照顾她就够了。你们两个等到完全冷静下来之前，谁也不许进来！”

姬涟被姬文轩突如其来的暴脾气吓了一跳。

但也只能站起来，乖乖跟着周成走出了凌晗的房间。

二人对视了一眼。

然后默契地各自别过了脸去，姬涟去船后舷散心，而周成则回船长室去了。

再次面对这张几乎已经完全刻印在周成脑子里的地图，周成百思不得其解。

瘟疫？实在是不像。

严格来讲，这里身体最弱的是姬涟。就算她是生命觉醒者，对这种事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但她完全没有提过这件事。

姬文轩为什么这么慌张？

凌晗突然病倒，这又意味着什么？

周成望向窗外，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海，仿佛要将这一艘船吞没其中一般。周成，从未如此惧怕过这片大海。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凌晗刚一倒下，当夜，暴风雪便袭击了这片海域。

周成被脸上冰冷的雪花触感刺醒，一看外面的波涛汹涌，立时紧张了起来。慌忙穿上了裤子，光着膀子就冲出了船长室！

“都醒醒！都醒醒！是暴风雪！”

姬涟第一个冲出来，随后姬文轩也从凌晗的房间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外面阴沉而又快速移动的乌云，脸色很是难看。

“这船很危险。我保护凌晗，你们两个迎战！”

他说了“迎战”这个词。

姬涟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周成点了点头。“我来指挥。姬涟，掌舵！我来控制风帆，我们要逆风折驶冲出风暴！”

姬涟急了“这么大的风，难道风帆不会被吹坏吗！”

周成“听我的，我小时候看过不少电影和小说，知道该怎么做！”

姬涟“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