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寝，就寝，今日是就寝，怕明日就是侍寝了......

此时此景，连清这才正视自己的存在于封允是什么，曾经是昭仁皇后的替代品，是有趣的小人儿。

封允曾经不过是对自己无意，可如今却不好说了，就算今日不对自己做什么，往后定是也什么都会做得。

若是让封允发现自己就是那生死不明的“昭仁皇后”，改头换面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这不明晃晃的欺君大罪么。

连清实在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如今自己拥有的一切，官位，宅邸，身份，通通都会烟消云散的，这只不过是封允一句话的问题。

在侍郎府邸那次同榻而眠可和如今在龙榻上同榻而眠差别大多了，连清可不愿在龙榻上过夜。

连清看着封允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道：“陛下，我想回偏殿就寝。”

封允一听此话，眉头就是一皱。

封允坐到连清身旁，牵着连清的一只手道：“朕不做什么，今夜陪着朕，好么？”

连清对上封允坚定的眼神，心中抗拒万分，就算今日不做什么，明日呢，后日呢？

他躲得过吗？

连清依旧如此说：“还请陛下让我回去。”

说完后低着头，眼神定定的看向床边的地面。

封允抬起连清的脸，捧到自己的面前，依旧耐心道：“喻之，朕金口玉言，不会骗你的，你在怕什么？朕只是想要你陪着朕。”

连清看着近在咫尺真切的眼神，轻轻的瞥开了视线，脸庞偏向了一边，重复道：“陛下，我真的想回去。”

封允松开了连清的脸庞，身子往后退了退，两人之间仅仅是咫尺之隔，心却仿若其间隔着山川大海。

封允强自耐着性子，继续说出了一句：“今日你若留下，朕便当在翰林院所听之事从未发生。”

连清愣愣的看着封允的强压着怒火的眸子，他听见了，他果然听见了，他又听见了自己说对他没有半分心思的话。

自己当着他的面说喜欢他，背着他又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像在戏弄人一样，不怪封允生气。

只是若连清实在不愿听到朝中之人说自己爬上龙榻这样的话语，连清深吸一口气，重复道：“还请陛下让臣回去。”

封允眼神逐渐沉了下来，不禁问道：“喻之，那不知，你那日与朕所说，只是为了搪塞冯书易之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连清愣愣盯着地面，说不出话来。

封允看着连清无话可说的样子，脑中闪过万般念头，一字一句朝连清道：“是见那几日失了宠，心中不忿了，怕了，才跑到朕面前唱那一出？”

最后几个字，封允的声音透着一股狠厉，让人胆战心惊。

连清愕然的对上封允那突然冰寒的眸子，张着嘴，仿若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封允认认真真的看着连清的眼睛，他等着连清开口，等着连清说不是的，等着连清解释是他想错了。

可是封允等了半天，连清依旧未说出一个字。

“当着朕的面是一出，背着朕的面又是一出，喻之，当真好谋算啊！”封允咬牙切齿了说出此话。

连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确实，封允说得也没错呢。

封允的耐心渐渐告罄，捏住眼前之人的下巴，冷冷道：“朕问你话呢？”

连清此刻的脑海中，一片杂乱，他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说。

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当真对封允有了感情吗？又当真对封允没有一丝感情吗？他不知道......

若是说自己对封允有意，如今已是日日相对了，往后封允所要的只会更多，连清给得起吗？

自己这身子，是服用了掩身丹才能维持普通男子之态，若是封允对自己起了意，想要自己，自己又怎能拒绝得了。

一旦意乱情迷，那便是万劫不复。

掩身丹的效果失效，封允自会反应过来，自己就是连清，就是那生死未明的“昭仁皇后”。

那到时候，封允会如何对自己，单不说自己明明在世，却逃离一事，就说自己隐瞒容貌，在封允身边一路高升之事，就是欺君大罪。

连清闭上了眼睛，朝着此时怒火中烧的封允道：“臣无话可说。”

封允松开了手，像扔什么垃圾一样，将连清搡到了床下。

连清身子不稳，跌到了床下跪在了床边，只听封允声音阴沉的道：“滚出去。”

这句滚出去，一如连清在陵州初见封允的那一晚一样，带着十分的厌恶之情。

连清赶忙朝着封允拜了下去，口中恭敬道：“臣告退！”

便一步步后退着朝着寝殿门口而去，待出了未央宫寝殿。

连清更是步履如飞的跑了出去。

可在这宫中，连清又能去哪？

漫无目的的在宫中走了不久后，连清只得回到了未央宫偏殿，躺在榻上，看着窗外的夜空，一夜无眠。

......

封允本想看看连清究竟对自己有没有半丝情谊，想同他好好说说话。

今日他金口玉言向连清保证，不会动他分毫。

连清却仿若避自己如蛇蝎，这让封允看得清清楚楚，连清对他当真如连清所言，没有半分心思。

封允攥紧了拳头，挥倒了一地的蜡烛。

将屋中的宫女们吓得径直跪在地上，埋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