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在昭武六年被封允亲自从虞州带回来的消息，旁人不知，沈清潮是知道的。

还好在和江洲王交易时，没暴露自己，否则封允清算江洲王之时，自己也会遭殃。

沈清潮就不信，连清他一个男子，能陪伴封允一世，空有宠爱，却无子嗣，终究到头都会是一场空。

......

皇后寿宴后。

封允虽然能感受到连清日日细致周到的侍候，但终是觉得缺了些什么，总是有事没事找些小玩意儿逗弄连清，可连清终究是未曾再给过封允那种全心全意的感觉了。

这些日子朝臣们上朝之时，就能觉得封允似乎心情不好，做事时更加谨小慎微了。

这日，封允叫来了韩国公独子——张轩意。

“拜见陛下。”张轩意听闻陛下召见，忙不迭的从家里赶了过来。

封允屏退了宫人，只留下福祥一个侍候在旁。

对着张轩意道：“不知爱卿是如何挽回的梁国公府幺子的啊？”

梁国公府幺子在八年前被找了回来，从前都一直流落民间，许多次封允在宫宴中看到了那梁子毓（清沅），发现他就是曾经自己和连清见过的清沅之时，还挺感叹他的际遇的。

那张轩意和梁子毓的传闻早就传遍了丰京内外，连封允都有所耳闻。

那日在天香楼发现梁子钦，梁子毓带着连清去了那等地方。

张轩意在大理寺，赶忙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梁子钦头上，让那梁子钦被关在大理寺吃了一个月的苦头。

想到此，张轩意就觉得那梁子钦当真活该，敢带着子毓去那种地方，结果被封允撞见，连清也在，当真是活该。

张轩意本来今日就要陪梁子毓一整天的，结果被封允召进了皇宫，此时听得封允问自己私事，着实是吃了一惊。

而自己是如何挽回清沅的，那当真是苦不堪言，不过也好，总是苦尽甘来了，张轩意心中不禁笑了笑。

恍然看到封允凝视着自己带有压迫感的目光，赶紧道：“陛下，想必您也有所耳闻，臣为了梁子毓可是差点丢了命，臣觉得，臣就是用这条命换回了子毓的回心转意。”

封允一听此话，眉头就皱了起来。

“还有呢？”封允又问。

张轩意实在不明白这陛下怎得对此事这么感兴趣，只得又道：“臣在梁国公门口跪了一日，还去到了梁国公府邸给子毓做了半年的书童，还被我爹打得半死。”

封允听了此话，不禁扶了扶额头，摇了摇手。

福祥走到张轩意面前道：“世子，请回吧。”

“臣告退！”张轩意朝着封允行了礼，后退着离开。

心中真是莫名其妙，觉得陛下当真是会找时间，打扰自己和子毓的幸福时光。

福祥跟在封允身边这么多年，自是看得明白，这些年，皇后娘娘虽然和陛下举案齐眉，人人都说两人是一对恩爱的帝后，可陛下所求的怕不止是表面的这些。

“摆驾永安宫！”封允出声道。

那张轩意所说的，若是让封允做出来，着实是难为封允，一国之君，做出那等事，封允还是要面子的。

何况本就是连清不对，自己只是罢了他参与朝政，出入宫廷的权力，这么多年就表面迎合着自己，再不对自己交心，当真让封允恼火。

永安宫中，封允在前殿未看到连清的身影，便朝着永安宫小院而去。

只见连清坐在小院的石凳旁，看着桌上的白布包裹的东西出神。

封允未让宫人声张，来到连清身后，从后面抱住了连清，俯下身来，在连清耳边柔和道：“清儿。”

连清转头看了看封允，淡淡的应了声：“陛下。”

封允察觉到连清表情似乎有异，心情似有些低落，不禁问道：“怎么了？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连清方才反应自己面对封允竟然是这副模样，赶忙掩下了眼中的伤感，轻声道：“没什么，没有不开心。”

封允只觉有异。

只见绿萝从远处带着两个小太监到了面前行礼道：“见过陛下，娘娘。”

连清朝他们指着桌上的白布道：“带下去吧，好生安葬。”

“是。”绿萝应声。

两个小太监便呈来锦盒，将桌上白布包裹的东西放入了其中。

封允不禁好奇不已道：“这是什么？”

绿萝恭敬道：“回陛下，是院中的咕咕。”

封允这才反应过来，近日来，那只咕咕，总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成想，今日终是没了。

也才反应过来连清为何有伤心的情绪了。

只见连清看着那装着咕咕的锦盒眼神空蒙。

封允捏了捏连清的侧脸，将他拉回神，道：“朕再给你找一只一样的飞隼。”

“多谢陛下，不用了。”连清淡淡道。

那只咕咕寿终正寝在永安宫中，至死也未曾再飞起，连清时常看着那空鸟笼发呆。

封允心中总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看连清如今的模样，自被自己从虞州带回来几年后。

面上温顺万分，但也缺少了从前初见时的那份生动的气息。

曾经在杨喻之身上见过的那种难掩的神采也消失无踪。

而今天连清看到这鸟儿死去后，心情似乎和从前又不一样了。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连清第一次拒绝封允，封允面子上挂不住了，又道：“朕看你总是想着那只鸟，怕你寂寞，朕还是再找一只给你吧。”

连清方才神色还淡淡的，此时却道了句：“不用了，我心中的咕咕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封允只觉得心口压了口气。

封允又让宫女把那只包子牵过来，对连清道：“这还有一只包子，也是一样的。”

连清看着脖子上套着锁链的包子，这只名为包子的豹子在连清假死后，对着别人摇尾巴，被封允看见了。

自此就被套上了锁链，还被人驯得只知道摇尾乞怜，每日乖的跟个宝宝似的。

连清看着更郁闷，别开了眼睛。

封允顿时被他这副模样惹恼，拂袖而去。

今日本来是想来和连清说说话，解开彼此的心结，让连清能够像从前那三年一样对自己，可听着连清那句“我心中的咕咕已经死了”。

封允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

连清看着封允拂袖而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对绿萝道：“去上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