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四日，清晨。

永安宫寝殿。

昨夜，封允从慎刑司回到永安宫时，连清已然入睡。

封允轻手轻脚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将人拥入了怀中，嘴中喃喃道：“清儿。”

今日一早，连清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封允紧闭双目的面容。

一瞬间，便从封允的怀中退开了身子，脸上是一片恐惧之色。

封允被这动静吵醒，不悦的睁开了眸子，便看到连清一脸畏惧，缩在床角的模样。

“连清。”封允坐了起来，对着床角的连清出声。

连清仿若被这一吓住，身子又是一抖。

封允心头一痛，缓缓道：“那两日给你送饭的太监，朕已经处以极刑了，只要你以后乖乖的，朕再不会让你受苦。”

连清仍是抱紧双腿蜷缩着自己。

封允又道：“奉安侯府和永安侯府朕也都免了他们的死罪，都已然回府了。”

连清将头埋在了膝盖上，只想将自己埋起来。

对于封允所说没有一丝反应。

封允从鼻中吐了口气，又道：“景瑜的眼睛朕看到了，朕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了。”

连清仍未抬头，封允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火气。

明明是这个人骗了自己十几年，如今还要自己低声下气去求他原谅不成？！！

封允移到连清面前，把连清的脑袋从膝盖上强行抬了起来。

“这些日子，你是受了罪，那又如何？还敢在朕面前寻死？！”封允怒不可遏。

连清止不住的颤抖着，脸上的泪水仿若决堤一般，不住的往下流淌。

封允深深将连清拥入怀中，许久许久，连清在封允怀中一动不动了，封允方才松开了人。

只见怀中的人泪流满面，眼神空洞而寂寥。

封允轻柔的吻上连清的眼角，抬手在人的后背不住的轻拍着。

口中温柔道：“清儿，别怕，别怕……”

连清任由封允抱在怀中，气息微弱，胸膛轻微的起伏着。

“说说看吧，连景瑜的事情。”封允在人耳边柔声道。

怀中的身子又是一抖。

外面的宫人喊道：“陛下，可要伺候更衣。”

封允道：“退下！”

外面再无声响。

封允耐着性子等着怀中人回话。

良久，良久，连清出声：“昭武二年，四月十五，我在陵州郊外的一处山谷，生下了瑜儿。”

“……”

连清在封允怀中，事无巨细的交代着连景瑜出生到奉安侯府的一切。

声音微弱，眼神空洞而死寂。

封允轻抚着连清的发丝，看着怀中眼神空洞的人儿：“为什么从前不告诉朕？”

怀中之人沉默了良久，终是再没吐出一个字。

封允脑中闪过千般心思，看着怀中一动不动的人，眼神渐渐深沉。

“来人，更衣！”

封允在宫人们的侍候下，穿戴好衣冠。

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人，又问了一声：“从前为什么不告诉朕？！”

声音中的狠戾让躺在床上的人不禁又抖了几分。

封允看着连清憔悴的模样，失望的闭上了眼睛。

封允又问：“这么多年，你为何一无所出？”

连清脸上扬起一抹嘲讽：“这么多年，我一无所出，是因为，我在院中种了一种避孕的草，这草医书中不曾记载，极其罕有，这十几年，我日日服之，就是不愿生下你的孽种！”

封允脸上的顿时如结冰一般，再无一丝表情。

封允迈步走出寝殿，眼神冰冷，朝着绿箩等永安宫之人吩咐：“废后连氏不得踏出寝殿半步，永安宫从此封宫！无诏不得出，无诏不得入！”

躺在床上的连清，听到殿外这声命令，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

封允坐在未央宫寝殿中，身边是无数酒瓶，脑中仍旧浮现出连清那无动于衷的模样。

连清和连景瑜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中交替浮现，连清瞒了他十几年。

唯一的原因只有一个，连清不爱他。

回想那日在宣武门宫墙上的一幕。

封允心中就止不住的犯疼。

就算是死，连清都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呵呵……”封允自嘲出声。

寝殿的下人们，纷纷跪下了身子，不敢看帝王失意的这一刻。

寝殿中不断的回响着帝王的笑声，久久不停。

青山来到寝殿，看着这副模样的封允，禀报道：“陛下，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封允收起眼中的哀伤之色，仿若又变成了那个不动如山，运筹帷幄的帝王。

“还有，谨王陈兵二十万在丰京城外，送来了战帖，要陛下……”

青山观察了封允的表情道：“要陛下，交还挚爱。”

封允眸中闪过冷光，冷笑了一声。

封檀林，这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啊！

……

翌日，四月十五日，封允终是没有等到连景瑜归来。

无数太医纷纷赶往未央宫寝殿，络绎不绝的汤药被送进了未央宫。

未央宫中的龙榻上，昭武帝仿若瞬间苍老了，躺在榻上不住的咳嗽出声。

众多太医都被安置在未央宫中，不让昭武帝病重的消息传出未央宫。

朝政被交托给阁老江念，首辅郑承柏，三朝老臣许正儒。

虽然未央宫中的消息未曾传扬出去，可终究抵不过有心之人的探究。

陛下病危的消息传了出来，暗中的诸方势力，闻风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