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一点头，

“也是略知晓一些的，早些年游历经过，听说过的……”

“那钱家现在如何了？”

美夫人问出此言，原本端坐的身形前倾，一只保养得宜的白皙右手紧紧握住了她身边中年女子的手，一脸的激动急切，顾十一想了想道，

“钱家呀……前头一百多年就已经覆灭了！”

“覆灭了？”

美夫人的表情十分的震惊，却不见有几分伤心，

“覆灭了……覆灭了……”

她声音喃喃，美眸明灭，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声问道，

“钱家是怎么覆灭的？”

“这个……”

顾十一道，

“我那时办事路过鎏金城，正好听说头一晚钱家遭了火灾，听人说是钱家的家主偷了人家甚么东西，被人寻上了门，一把火把家宅都烧了……”

“被人寻上门了？是甚么人？”

顾十一摇头，

“不知……不过听说是修真者……”

“是修真者啊……那就难怪了！”

美夫人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上现出了一个似笑非笑，又似哭非哭的表情，半晌才自言自语道，

“他的野心那般大，明明没有修真的资质，还想着那长生不老的梦，迟早是会惹祸上身的……”

又问道，

“那……钱家还有甚么人在？”

顾十一道，

“听说嫡出的一系，已死的差不多了，留下来的都是旁枝……”

“死了！死了也好，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以后便不会有人因为……受苦了！”

美夫人的眸光盈盈好似有水光，顾十一心里叹了一口气，之后美夫人又问了顾十一，

“陈州顾家现在怎样了？”

顾十一想了想应道，

“前头听说蓝月湖被入侵者占了，顾家的修真者战死，剩下的普通族人都四散各地了！”

这是她回到大陆之后，偶然之间听人说起的，此时顾十一那亲爹早已经死了，自己与顾家也没甚么联系了，她也没有动心思回去看看！

“散了么？”

那美夫人又喃喃念了一句，咬唇半晌又问道，

“你可听说过那顾家有一位大小姐，不知……现在她还好吗？”

顾十一闻言，只觉得心头有甚么一直堵着的东西，突然落了下去，鼻子隐隐有些发酸，想了想缓缓应道，

“听说是……远嫁了……已经多年没有回顾家了……”

“远嫁了么？”

够了！总算是自己这亲娘还记得当年曾生过一个女儿，还能记得问一声，这便够了！

顾十一垂下了眼眸，

美夫人美眸之中现出几丝伤感来，又自言自语道，

“算着……她怕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这一界的普通人至多能活一百多岁，能上两百的那是凤毛鳞角，只怕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美夫人沉默许久，顾十一也不说话，静静等着，一旁的中年男女对视一眼，女子担心道，

“母亲……您无事吧？”

美夫人回过神来，这才又问起中原的战况如何，再又问顾十一为何到了这里，怎么又成了那死老婆子的跑腿，顾十一半假半真的说了一通，那美夫人与一对男女倒也没有疑心，之后还邀了顾十一用晚饭，要招待这位中原来的客人。

晚上的时候，顾十一可算是将自己那三个兄弟和四个妹妹给见全了，年纪最大的大王子长得显老，看起来比他那躺在床上的亲爹都年轻不了多少，顾十一见了他心里暗暗腹诽道，

“怎么瞧着跟蛮王也不是很像，也不想亲娘，他这是不是蛮王的种啊？”

顾十一看他不怎么样，他看见顾十一的眼神儿不怎么善，二王子和三王子倒是挺客气，而其余四个妹妹就是好奇，拉着顾十一问东问西，都是问起中原的民俗风情，又修士们都是怎么修炼之类的闲话，顾十一这种话痨，倒是不介意同她们瞎侃。

就这么混过了一顿晚饭，顾十一喝的一身酒气回了兰花婆婆那里，兰花婆婆见状连连冷笑，

“那女人可是向你打听中原的事儿了？”

见顾十一点头，又冷哼一声道，

“怎么……这是见丈夫快不成了，打算回去了？”

顾十一陪笑，

“那位夫人有大王子和那么些孙儿孙女们，回中原去做甚么？”

这婆婆婆婆婆……婆媳关系，还真是恶劣！

兰花婆婆冷着脸道，

“哼……无事别与她打交道！”

“是！”

知晓亲娘活得很好，还儿孙满堂，保养的比自己女儿都还显年轻，那就行了，见得多了反倒是徒增伤感！

剩下来的二日，顾十一就在兰花婆婆这里呆着，无事时倒是在兰花婆婆嘴里打听出来了不少蛮荒的秘事，兰花婆婆因为天地规则的限制，已是许久没有人能近身了，如今遇到了一个因为真龙血脉，又肚子里还有一个免死金牌的小崽子的顾十一，虽说嘴里时时不许她问东问西，可却自己还是忍不住要抖搂出来。

“婆婆……您说中原的妖族是蛮荒之中逃出去的？”

“这有何惊奇的？你们人族能跑到我们这里来，我们这里的兽族为何不能去中原？”

“那说起来……我们兽族与妖族本就是同源的？”

“那是自然，洪荒之前的时候，这一片大陆原本没有人族，只有兽族，兽族也是天地孕育的精灵，一样也是受天地眷顾的，不少兽族有了奇遇便开了灵智，后来不知为何天地发生了一阵巨大的异变，人族突然就来了，人族与我们兽族作战，他们脑袋聪明会用火，我们兽族不敌，被他们在中原抢占了大片的领地，我们则退到了这里，原本过得好好的，结果人族之中又打起了仗来，有那打败的便跑到了我们这里，一些兽族被人族占了地盘，便转而去了中原，其中一些兽族在那里学会了吸收天地灵气的功法，又学会了化形，他们被人族称为妖，即便是变成了人，他们还是要被人族所排斥驱赶，之后他们有的隐匿了气息，混入了人族之中，有的则回到了这里，教会了这里的兽族化形之法……”

啧啧！这复杂劲儿，顾十一听得直咧嘴，

不过想来也是正常，这片大陆虽大，但也不是大得没边儿，对于那些得了道的妖族也好，兽族也好，想跑几个来回也是不难的！

照这么算来，蛮荒时的兽族所学的功法，应该不是人族处学来的，因为那时的人族也只是在萌芽阶段，还没有到后头仙门林立的时候，

这么说来，顾十一越发好奇了，

“那……依着婆婆所知，人族是从何而来的，又兽族的功法又是向何人学习的呢？”

兰花婆婆想了想，摇了摇头道，

“我虽活得长久，不过那些事情都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也只是依稀记得，好像有人同我讲过，人族并不是此界原有，是有一日突然出现在此界的……而人族能有人不少人飞升，方法也不全是靠着自己感悟出来的……”

这么说来，洪荒之前，还有甚么高等的文明从外界到了这里吗？

难道是外星人？

顾十一甩了甩脑袋，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这种上上上上古的秘辛，往往都是以讹传讹，听上一耳朵就行了，想理顺关系，弄个清楚，只会把自己弄糊涂，顾十一就当听个神话故事了！

顾十一倒也没多问，只是又向婆婆请教那化形之术，

“那这化形之法可是从那古早的功法里传下来的？”

兰花婆婆点头道，

“正是，古早的功法早已失落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也就只有这化形之法了，这一地界之中……除了我会，便是瑶光那一族的老东西会了！”

瑶光是蛮荒第一大族，人口达到了一百五十万，住在一座大城之中，是真正的大城，有石头砌的墙的那种，不像青芒这种，虽说是大族，可还是泥土加草木筑的墙，顾十一听古旺说过，不过这一族十分排外，时常都闭关锁城，轻易是进不去里头的，

“老……东西……听您这么说，那瑶光族的老……东西应该也是跟您一样，年纪上万年了吧？”

兰花婆婆白了她一眼道，

“这一界还有谁比我年纪长？”

敢情，您老还知道啊！

“那……老……东……西……”

兰花婆婆道，

“他活得没有我久，死得比我久……”

“啥？”

这又死又活的，有逻辑关系吗？

顾十一一脸懵，兰花婆婆道，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就不是修此道的，以后你有机会去那座城里见识一下便知晓了！”

废话到此为止，兰花婆婆要预备的东西也预备的差不多了，当下一一交给了顾十一，那一缕蛮王头发被兰花婆婆装进了一个很像是玻璃的小瓶子里，顾十一第一眼见到那瓶子的时候，差点儿以为是瓶子传越了，

“这……这是玻璃？”

“大惊小怪做甚么？”

兰花婆婆白了顾十一眼，

“不过就是一种透明的石头打磨成的瓶子罢了，你是中原的修士，怎得连这个都没有见过……”

顾十一陪笑，心道，

“这玩意儿要纯靠手工手磨，能打磨成这样，手艺也真是绝了！”

兰花婆婆指着那瓶子里的头发道，

“你带着它进了巫神殿，它就会给你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