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大夫人林氏很不放心，她派了人来听墙角儿，两个嬷嬷趴在窗户下，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啥也没听见，只闻见一股酒肉香。

“我说，怎么还吃喝上了呢？”

“新娘子那么美，不应该啊？”

周玄章还在生气，一个人坐那里喝闷酒。

江晴雪却心情好极了，她真该好好感谢一下沈易和江知梨，要不是他们动作够快，依周玄章那个一板一眼的性子，说不定还真要闹着换人。

她吃饱喝足，双眼迷瞪的望着还在一杯杯灌酒的周玄章。

“将军，我困了……”

周玄章忙放下酒杯。

“呃，我让人进来服侍你。”

他出去唤了几个嬷嬷进来，下人们打水的打水，收拾碗碟的收拾碗碟，还有两人帮江晴雪卸钗环，又褪下了繁复厚重的嫁衣。

江晴雪也没有避着周玄章，任嬷嬷帮她褪去外面的衣裳，只留下一身素白的里衣，春日还有些寒冷，她披了一件家常薄袄，就准备沐浴。

周玄章目光局促而迷离，根本不敢看她，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书房过夜。

“你早些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江晴雪转身看着他，一脸担心的问。

“夜深了，将军要去哪儿？”

周玄章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要留他过夜吗？还是以为他要三更半夜闯进沈家去算账？

“我不去沈家，我今夜去书房歇息。”

江晴雪淡淡应了一声。

“呃……”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裳，转身就进了净室。

周玄章出了院子，一个人站在初春清冷的月色下，望着天上的残月发呆，他现在的心情复杂极了，真是又愤怒，又欢喜，又担忧。

那两个听墙角儿的嬷嬷提着灯笼，忙跟了过来。

“二爷，你怎么还出来了？那边儿都洞房了，你还真准备换人呐？老奴觉得二夫人说的对，江家大小姐那么美，二爷你不吃亏。”

不但不吃亏，还捡着大便宜了。

周玄章脸色一沉，不悦道。

“胡说，我还不晓得她怎么想的，要是她不愿意呢？她被自己的亲人算计，又被心上人抛弃，已经够可怜的了，我不能再欺负她了。”

两个嬷嬷无言以对，就算你不忍心欺负人家，那你也不能新婚夜就让人家独守空房啊？

周玄章在书房里辗转一夜，没有睡好。

江晴雪换了新地方，也没有睡好。

……

翌日，周玄章很早就起来了，他练完了一套剑法，又去沐浴更衣后，才来江晴雪的院子，江晴雪却还没有起床。

周玄章干脆坐在院外石阶上等她。

江晴雪睡到辰时末才醒，她依旧披着件松松垮垮的外裳，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门，吩咐嬷嬷们打水进去，素面朝天的她，又另有一番美感，周玄章看的脸红心跳。

他待她梳洗好了才进去。

“父亲和母亲都去了江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江晴雪假装听不懂，笑问。

“啊？我们在府里等消息不就好了吧？”

周玄章清了清嗓子，试探道。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愿意，我还送你回江家去，以后由我父亲母亲出面，再帮你择一门好亲事。”

江晴雪茫然的摇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我不回去，我不想见他们，也不想再改嫁，将军若是不愿意娶我，便将我送去尼姑庵，让我做姑子吧。”

周玄章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你愿意留在将军府？”

其实他也舍不得送她走，但又怕她不愿意嫁给他这样一个粗人，毕竟，京城的女子大多喜欢沈易那样的小白脸儿，江知梨如此，江晴雪应该也是吧。

江晴雪羞涩的看了他一眼。

“我自然愿意的，就怕将军不愿意。”

周玄章高兴的一拍桌子。

“我们昨日都拜过堂了，岂有反悔之理？”

他只觉得心里的那口郁气尽消，笑呵呵的吩咐下人们布置起了早膳，一边用膳，一边看着江晴雪傻笑。

……

镇国将军和夫人直到晌午时分才回来，随两人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大堆聘礼，大夫人直接吩咐，把聘礼抬到了江晴雪的院子。

“这些聘礼，就当补偿晴雪和玄章了。”

沈仲垚自知理亏，又怕镇国大将军将此事捅到了皇帝跟前，便把先前送的那些聘礼全部还了回来。

赵氏心疼的要死，拍着胸口一个劲儿的念叨。

“老爷，我们还给了晴雪那么多嫁妆，他们怎么不说呢？”

“这不是欺负人吗？难不成他们周家一毛不拔，白捡了一个媳妇儿回去？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江仲垚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了她。

“住嘴，你这个蠢妇，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着我换亲？你真是愚蠢至极，愚蠢至极！”

周家那么好的亲事，竟然被她换了？他还指望着周家拉一把呢，现在好了，不但没捞到好处，还反目成仇了。

赵氏被推了一掌，胳膊咚的一声撞到了桌子上，她怒道。

“好什么好？周玄章他不能人道，你要让梨儿守活寡吗？”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她都是为了梨儿，人都是自私的，江仲垚不为梨儿打算也就算了，还怪她多事。

江仲垚见她还嘴犟，气的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你还胡说八道，就算他不能人道，那也不是我们江家惹得起的，现在别人愿意将此事轻轻揭过，那是我江家列祖列宗保佑。”

赵氏被打懵了，捂着脸半天才哭出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哭天喊地，撒泼打滚儿。

“你竟然打我，你为了江晴雪打我，她的陪嫁可不比梨儿少，我这个做婶婶的，可从没有亏待过她……”

江仲垚恨不得踹她几脚。

“你个蠢货，你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我说的是陪嫁的事吗？给我滚回海棠院，从今天起不许出海棠院的门，府里中馈也交给三房管。”

这回，赵氏傻眼了……

江仲垚还觉得不解气，一怒之下，又将书房里伺候的那两个年轻貌美的婢女收了房，还赏了一大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