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早已思考过需要汇报的内容，便说道：“祭灵山脉里，战斗的痕迹已经不够明显了，但我发现伥鬼御人却未伤人，整件事情的经过或许与虚若禅师记述于卷宗之中的部分有所出入，个中细节，还值得好好推敲。”

“那等你推敲好后，再与我好好汇报。”凌冲微微点头，又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回来就叫你过来吗？”

周玄摇了摇头，不解道：“不知，还请凌老解惑。”

凌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虚若小光……虚若禅师他，圆寂了。”

“更加准确地说，他是非正常圆寂。”

“那一天，伱将卷宗呈于我处，我看后，便与他约了时间就此事的细节谈谈看法……”

“他欣然答应，可之后却再也没了音讯，等我意识到不对劲时，大理寺通报发来通报，说他圆寂了。”

周玄的瞳孔，在这一刻猛烈地收缩了起来。

圆寂？怎么可能时间点上这么微妙？便问道：“虚若禅师在这之前，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吗？”

凌冲摇头道：“怎么可能有？那小光头所修的，乃是佛门的《阿兰若华莲经》，除非寿终正寝，不然绝对没有横遭变故的可能。”

“因此虚若小光头的死，存在着很多的疑点，我思前想后，觉得或许会与那虎魄上仙的事情有关，但如此看来……线索却又终结了。”

“你再想想，祭灵山脉的事情，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想到的话，立刻告诉我，一点细节都不要放过。”

凌冲看着周玄，无比认真地说道。

周玄明白，凌冲应该是猜到了他有所隐瞒，这才说出了这番话略施点拨。

周玄心领神会，便应道：“喏。”

凌冲微微颔首，挥了挥手：“行，你先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对了，天师府讲课的事情，后天就要开始了，今天你就不要太劳累了，好好休息休息吧，晚些时候，苍松老儿就会来接你了。”

周玄心间一怔，旋即盘算了一下时间，发现却不多了，便在应了一声之后，随之告退。

走出书库，他的心中却不平静。

祭灵山脉的事情，不是他不告诉凌冲，而是那些线索与真相太过于离谱，又全是他通过清算得到来的。

冒然说出来，无凭无据的，只会让他陷入被动。

真要说有谁可以分享情报的话……凌清漪算一个。

“爷爷，我去一下。”书库里，凌清漪看了一眼周玄的背影，便实时起身，像凌冲交代了一声之后，向着书库外的后者追去。

“嗯？清漪。”凌冲叫住了她。

凌清漪止步回头，眼带疑惑。

“你……去找周玄？”凌冲问道。

凌清漪轻点臻首：“对啊。”

凌冲顿时追问：“你就这么去找他？”

凌清漪愣了一下，旋即，认真地点了点头：“也对，好久不见了，是该带点什么礼物吧……”

凌冲猛地抽了一口凉气：“不是、清漪……咱爷俩好不容易见面，你不跟我多聊聊天南海北的事情？这么急着去找一个……外人？”

凌清漪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恬然笑道：“爷爷，聊天什么时候都行，现在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吗？”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陪爷爷我谈心更重要的？”凌冲夸张地皱起了眉头。

“周玄啊……”凌清漪不假思索地说道，但一看凌冲那肉痛得嘴角抽搐的样子，便吐了吐粉舌，补充道，“周玄那边，肯定还有些跟虚若禅师有关的消息，我去帮他梳理梳理。”

“嘿呀！你怎么知道他有？”凌冲吹胡子瞪眼。

凌清漪道：“周玄是个严谨的人，以我对他的了解，一些不够确定的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所以我去问问他。”

“你就这么‘了解’他吗？不是说好的‘一面之缘’吗？”凌冲坐不住了。

凌清漪耸了耸肩：“一面之缘是他的一面之词，又不是我说的……”

见凌冲还想问，便又说道：“好啦好啦，爷爷，我们的事情你就别管啦！就先这样吧，我去找周玄了。”

“唉，丫头！丫头丫头！”凌冲连着叫唤了几声，只见轻纱罗裙踩着清灵的步伐越走越远。

他冲忽然觉得心头一紧，堵得难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唉——”

周玄这小子天赋过人，品性又不错，要是可以把他撬过来当天师府的学子，将来或许又将成为一尊道门人仙。

原本他还琢磨着要不要撮合素兮和周玄，毕竟周玄虽然说没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但总的来说也还算过得去。

而素兮这丫头，性格外冷内热，一旦认识了，那待自己人也是非常好的。

当初萌生了这个想法的时候，他还产生过另外一个纠结的想法，那就是：

素兮与清漪乃是从小到大的闺蜜，多多少少算他半个孙女儿，要是被周玄给拱了，会不会有些可惜之类的……

可现在一看——好哇！周玄你这头大野猪是什么时候把鼻子拱到我宝贝亲孙女这儿来的？！

自己这孙女又是什么时候和周玄有过这么深厚的“一面之缘”的？

凌冲捂着自己的老胸口，心痛到无法呼吸。

“唉——”他又叹了一口气，“是不是我这些年，对清漪的关心太少了呢？嘶……没有吧？每次谈心还不都是我拉着她谈的……”

“难道是……代沟？”

“代沟嘛，三岁一代沟，我和清漪也就……”凌冲老脸一垮，单手捂脸苦笑，“也就区区上千代而已嘛……”

“或许也许应该……这……”

“唉！老了！年轻人的天下了……”

他颇为哀怨地用神识扫了那周玄一眼。

“说不定是我多想了？清漪这丫头……从未对任何人表露出心迹吧……”

“对对对……”

“不对！”

“不对不对……”

“清漪的确没对任何人表露过心迹，这周玄小子，莫非有可能成为第一个？！”

“嘶——”

凌冲心底咯噔一下，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再呼吸下去了。

“引狼入室！引狼入室啊！”凌冲痛心疾首，锤头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