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地下城，来到旺福轩，一行人在酒楼前刚站定。

小二甩着汗巾飞也似的跑出来：“几位客官，里边请嘞。”说话间，一双黑亮眼珠子溜了圈，又堪堪停在之瑶脸上，眉头攒攒，瞪大了眼睛：“诶？诶！”

“老板娘！老板娘！你瞅谁来啦！”张口一副大亮嗓，眨眼便消失在影影绰绰的食客中。

不过五弹指的时间，媚娘揣着大肚子便急步出来，身后紧跟个男人，边追边喊：“哎哟，姑奶奶，你慢些走慢些走……”

行至门下，待看清门外人，媚娘才定住脚，眼眶一丝灼热，她艰涩地咽了咽唾：“胖子，今晚不接客了，咱自己聚。”

矮冬瓜如今妻管严一个，媚娘说啥他听啥，何况之瑶是旺福轩大股东，立吩咐马仔散客，招呼后厨上好酒好菜。

今夜，他们在天台重聚一堂，谈天说地吃酒，自从仙魔大军撤离边境，地下城较之前冷寂许多，旺福轩的生意也受冲击。

“不过，过日子没问题，”媚娘轻抚孕肚，满脸幸福：“边境苦寒，本来我们想迁去妖界天水，可不巧，怀上了。”

她牵过之瑶的手，覆在圆滚滚的肚上，眸子里流溢出一股柔情，属于母亲的特有的温柔：“公主，感觉到没有？”

温热的指尖感受到轻微胎动，之瑶瞬睁大鲜澄般的眼，惊喜低呼：“他在动耶，他在踢我！”转头看向发怔的司琴南图：“图图，我摸到他的小脚丫了，那是小脚丫吧？”

媚娘咯咯笑起来：“他可淘气，有时候半宿半宿地造，把我疼得直流泪，他自己也撞晕在里面，他爹爹就一边哄我一边对着肚子哄他……”说着，意味深长瞟了一眼旁侧的太子，偏头含笑望着之瑶：“公主，等你有小宝宝，他若在肚里拳打脚踢，太子定会哄你然后教训小家伙……”

之瑶忽红了脸，晃着脑袋一个劲儿笑：“我还没想过这事呢，感觉太遥远了，而且，肚子里突然多个小人儿，啧，难以想象那种感觉，还有点吓人……”

又聊了会儿，媚娘虽然兴致高，可无奈身子重熬不得夜，一旁矮冬瓜又喋喋不休念叨，看催不动妻子，就捧着孕肚跟他那未出世的孩儿告状。

说来有趣，矮冬瓜唤声“我是爹爹”，那小家伙还真有反应，每回应一次，媚娘便用指头戳凸起的地方，小家伙立收势，下一秒又转移阵地，往复几回，隔着肚皮跟父母玩起打地鼠的游戏。

最平凡的幸福，莫过于此。

今夜，天发狂，偌大的雨砸到梁檐上，嚯朗朗噼啪响，炸开朵朵白花。

今夜，人也狂，不知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刺激，司琴南图如那暴雨般，一波波的急风骤雨，几要把她揉碎融入身体。

赤红的帐坠儿在之瑶眼前幌摆，指间传来的指温愈发热烫，司琴南图换了新，手指在锦绣之地作欢，层叠翻浪，两瓣唇到胸前肆无忌惮作乐。

香汗遍濡，之瑶精致如雨后芙蓉，司琴南图提起她的双腿环在背上，问：“瑶瑶，我也想要孩子。”

见问，之瑶迷迷糊糊间笑了，更增美艳，司琴南图不屈不挠，非要个回答：“好不好？”

“好。”

之瑶伸出一只手，抚上男人的发丝，往下游走，圈住他后颈。

得了想要的答复，司琴南图随即尽兴一送，登时娇体波动，指尖嵌入肉间，在他耳后留下道细长血痕。

朦朦胧胧，纱帐将两人罩在颠倒混乱的世界。

………………

暴雨不知持续了多久，云收雨散，之瑶裹紧被子沉沉睡去。

等顶上响起三道叩瓦声，司琴南图则披好外袍，轻手轻脚至门后，打开个缝，侧身迅闪出去。

暗卫来报，昨日司琴北图私下给秋铃举行葬礼，司琴南图身体顿了顿，缓缓转身，目光渗着可怕的寒意：“不是说了，盯紧司琴北图宫里所有人，包括死人动向吗？”

“殿下，可秋铃，不算活人，可也说不上死人，”暗卫不敢看他，心脏仿要跳出胸膛，慌忙解释：“她应是坠海后遇上海怪，大部分身躯被撕烂吞入鱼腹，只剩半截残臂，随海浪漂回魔界附近，那么多尸块，往来巡逻的魔军偏认出上面大皇子的私卫图腾……”

“退下。”

没说完，就被打断，暗卫瞬噤声，扑通一响，人已经跪倒在地。

雨后，风冷。

青黄断草被大片风霜灌进狭窄的街巷，间或几声兽啼，却不见兽的影子，夜色下黄沙漫游，起伏沙浪间有时跋涉过一两行商，都是悄么声，就着死寂的月将无边的荒凉走过。

冬天，快来了啊。

“属下，这……就去夺回残臂。”

司琴南图立在巷里，月光落在前方，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线，一半明亮，一半黑暗。

而那亮堂处刚好擦着脚尖错开。

他一语不发，垂目盯了半晌足尖近在咫尺的光，沉喉开口：“命令所有人，即刻随我入灵山。”

“是。”

西漠距离灵山较近，司琴南图原本计划今夜孤身去见圣主，可现下形势严峻，他必须在之瑶身世搬上台面前，在他们抵达魔宫前，拿到森林之魄。

赌，豪赌。

………………

次日，之瑶在接连迭起的催促下醒转，昨夜差点被折腾死了，今儿身乏体软。

一醒来，身边空空如也，只一封简信，之瑶惺忪睁眼，简单扫视信上内容，木然自语：“灵山？他去灵山做什么？想娘了？”

不懂，觉睡到一半突然想娘了？什么毛病？

“公主，公主，”小桃又跑回来敲门：“该醒了，该醒啦，魔尊的使者到了。”

什么！

之瑶登时瞌睡全无，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愣了半秒，确认道：“魔尊？谁？几个人？”一边下床小跑去开门，小桃耸肩缩背闪进来，气不歇地碎碎念：“白迩，看起来又拽又凶，整个仪仗队估计十一二人吧。”

“哦，那又怎么样，他是魔尊的人，我还是魔尊儿媳妇呢，”话虽如此说，之瑶还是规规矩矩坐在梳妆镜前，对着镜中人一笑：“还是好好拾掇一下吧，抹点胭脂，不过图图不在，他这么早来也白搭，还是得等着。”

小桃掏出小葫芦，从里一一拿出之瑶常用的妆点，听了之瑶的话，诧异道：“公主，白迩说太子已经回宫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