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沈佳恩准备挂电话，那头的人又叫住她，“别等老爷子尸体都赶不上热乎的你还犹豫不决啊！我还想见老爷子一面！”

“知道了。”

电话刚放下又有一条简讯进来，不用猜都知道是卡卡发过来的。

沈佳恩点开简讯，一张图片赫然在眼睛里放大。

老人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病态，右手上带着手铐，搭在病床的扶手上要起身的动作。

满脸的病态，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病恹恹的脸上依旧是一副上位者的气势。像是被风霜过后打后疲惫不堪，但依旧誓不低头的傲骨铮铮。

曾经烨烨生的辉领导的模样早就不复存在了。

夜晚沈佳恩把脸埋在枕头里，脑海里想起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心里泛起酸涩，和这个男人没相处过几年，但曾经每一次见面这人都没给过她好脸色，对着她也永远都是一副冷漠的态度，目光更是说不出的复杂。

尤其是在沈太太去世之后两人的关系更是水火难容，她回沈宅的次数不多，不是沈太太的忌日就是清明。但每次都是以同样的争吵结尾，后来不管是在家里还是什么公共场合，两人都默契的开始装作看不见对方。

沈佳恩从来没给过沈竟维好脸色，沈竟维也是一样。这一点，两父女的性子倒是一模一样，也注定让两人心里看着对方都不舒坦。

最后一次见面这人冷眼的目光像是像丢垃圾一样，考虑要把她丢到哪里。

一月的夜晚，没有了白日的大雪纷飞依旧冷得冻人，冰冷的空气充斥着整个街道，凉得沁人心脾。

羊皮沙发上，沈竟维白色的衬衫挽到小臂上，正一丝不苟的打理着盆栽，突然冲着旁边的人出声问，“阿文，给沈佳恩安排的怎么样了？”

席文站在一旁回话，“三哥，我给佳恩买了明天上午飞瑞士的机票，留了一笔干净的钱。”

沈竟维把剪断树枝扔在旁边的茶几上，“人怎么还没回来？”

“打电话问了，马上就到。”

沈竟维摆了摆手示意他走人。

席文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弯着腰异常平静的打理着盆栽，很疲倦的样子，不像往日要见沈佳恩就火冒三丈的样子。

席文有些担心，也不知道父女俩最后这一面会不会好好说话。

沈佳恩穿着一件绿色的卫衣从门外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懒懒散散的往沙发上一躺，“找我回来干什么？”

“今晚就住在家里。”

沈竟维难得让她留在家里，但沈佳恩跟碰到逆鳞一样，双眼满是怒火，“想让我住这破房子？怎么沈市长准备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门了？”

“不住这里就算了，明天早上再点起来收拾东西，我给你订了明天上午的机票。”

沈佳恩嗤笑了声，讽刺的话张口就来，“怎么？这么着急想把我踹出门？准备扶你的几房转正了？是公司里的那个小秘还是你养在南路公寓里的那个小明星……”

她说的话很难听，沈竟维却反常的耐着性子等着她说完。

见他没有反应，她心里气得不行，拿着桌上修理盆栽的工具他身上一扔。

额头被砸出血，他也无动于衷，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渍，“明天早上就走，等你下了飞机那边有人接你，喜欢学画画我给你安排了美术老师，你好好的跟着学。”

沈佳恩嗤笑了声，捡起难听的话就往他身上刺，“嘁！装什么父慈子孝？十几年没管我，我不照样被我小姨养的好好的？现在想把我撵出国外，当我是坨垃圾想扔哪里扔哪里？”

沈竟维没什么反应，蹙着眉头淡淡开腔，“不想你小姨出事，别告诉她你要走，把嘴巴给我闭紧了，出去了收敛着性子，少惹事儿，没人想给你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烂摊子。”

平时见面，两人哪次不是吵得鸡飞蛋打的，今天余竟维出奇的好脾气。

以前他从来不说这些话，见面不是骂人就是扔东西，今天一反常态的教育她。

即使沈佳恩再恨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猛的抬头看向他，“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小姨怎么了？”

“我的事情交给你席叔了，你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以后就不用来踏这趟浑水了。”盆栽上他剪掉最后一节树杈，语气有些晦涩，“以后收敛着性子，在外面还犯你的大小姐没人保得住你！”

他说的隐晦，沈佳恩却一点就懂了。

“滚吧。”

从别墅里出来沈佳恩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脑子里全是出门时他坐在沙发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在京城我保不住你了，滚远点吧。

临到门口她看见沈竟维佝偻着背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隐隐约约中余佳恩好像看见他后脑勺有几根白发。

他好像老了，但也依旧很讨人嫌。

沈佳恩觉得自己犯神经，他这人不就是冷血没人性吗？他做的那些事，他不就活该一辈子一个人？

夜深深的，她开着车一个人行驶在回公寓的路上。天在下小雨，朦胧的路灯下雨丝微黄。

画面一转，席文准时敲响了她的公寓。

天阴沉沉的下着小雨，盛京机场内，席文拖着沈佳恩的行李箱走在前面。她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办完托运手续临过安检时，她看着席文有些话在嘴边，她问不出口。

席文看出她的意图，拍了拍她的肩膀，“三哥在家有点事过不来。”

“席叔，他死不了吧？”

“山雨欲来，谁知道吹风下雨，还是泥石流。”席文看着她的眼神有些空洞，“泥石流是要死人的，佳恩，你要长大了。”

他话里有话，无不透露着沈竟维的处境是多么的艰难。

听三哥的话在外面收敛些脾气吧，好好走三哥给你安排的路。”

“他想管这些，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席文一愣，沉默着把手里装证件的小包给她，又嘱开口咐道，“佳恩听席叔一句劝，能别回来就别回来了，这也是三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