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我们带路，城墙外有个草亭，后面停着红色马车，彩绘纹饰复杂夸张。

“主子，他们来了。”

从马车里面传出一轻飘飘的女声：谈好了就上路吧。

“二位，请一前一后跟随。”

家仆赶马走上正路，上空出现了给我们的播报：

[地点：康城

任务：保护马车

剩余时间：未知]

陈久庚在前我在后，距离马车都在五米以上。这马肥，养得光亮，摸上去能沾一手心的油。车轮高大，车厢厚重，走的平稳。里面端坐的女主紧闭双眼，因为任务，我是不好多看的。

在我们到达驿站之前陈久庚一支烟也没有碰，等她披着盖头走下了车，他才在远处僻静地方吞云吐雾。

“陈哥，这一趟至于烟都不抽吗？反正护着她到目的地，再护着她回城不就行了吗？”

他没有多说，一字一句地回我八个字：我感觉她身上有事！

那车夫找到我们，还是之前那样笑盈盈的礼貌脸蛋。

“我家主子各送二分银子，还有这两身家仆的衣装，二位还是先换上吧。”

“好，再出发的时候我们也这么穿。”

灰衣灰巾显得我太呆了，不过陈久庚穿上就很合身。原本成熟的人被衣装打扮的更从容，干练和踏实是给他合身的定义。

车轮粼粼地经过，良田阡陌悠闲的农民来来往往，街舍之间有鸡犬相闻。村前有树，四面都起望楼。村民庄丁精神饱满衣装整洁，三五成群的儿童在街边玩耍，不怕生。各种作坊里悦耳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路上多的是赶猪拉牛劳动的村民。

附近村落都有组装起来的庄丁，有些不比官军的装备水平低。田亩度量有些不同，大一些的村子会在中心修起一个堡垒，像一座小城。或在田间，或是地主的宅院，许多奴隶过着凄惨的生活。

但是无论如何，这已经是我们到这边来看到情况比较好的地区了。

我们在高级客栈休息一晚才，早晚一次播报提醒我们任务在身。

车在大河上的桥前停了，来往过客的不多，但是每一位都要被细细地询问。

他们问的问题有些偏了，几乎不问前进的目的，而是生日忌讳婚姻状况自身能力等等不想干的问题。那边刚刚过去一个身着青色法袍的瘦个，看来那边真的有故事。

我也隐隐约约地看见，另一面上空隐约活动一些从未感受过的气息。如何形容呢？微妙而深邃，精巧且广远。见过的每一种种族都不会达到这样的境界，这不是什么美或者丑，而是自下而上的高级。

这种东西有一种无意识的感情，大概是对低等生命的蔑视吧……不知道这东西来自天上地下，也无法想象，难道还有更高的天吗？

她们的力量已经微不足道，不知道是哪方神圣让我们这样的弱小生命顶礼膜拜。可能是祂，生命痛苦的根源吧！

陈久庚看着那边，表情很怪，应该没有我这样的敏感。

“过了河多响马强贼，你执意要走，出了事怪不得我们！”

“我家主子尚且不怕前面的神仙，怎么会解决不了几个劫道的毛贼？”

“既然这样，告诉你家的仆役。现在放行！”

这娘们连这个东西都不怕？她要把我们带到哪去？别是给我们献了吧？

离得越来越近了，且那只是一小碟变革的前菜。

车声粼粼地响起，两旁的行者无不驻足感叹。就连我和他，也意外得到许多眼睛的照看。

远处平原上突兀地起一个高高的黄色山头，越走越近看得就越来越真。那是环绕土城墙的堡垒，后靠山近环水，溪边一排妖娆的垂柳列得笔直。

堡内屋舍俨然，院中都种下桑树，养的前狗后猪。

马车是不断走向中心的，过段时间就会响起沉重的鼓锣。有仆役挨家挨户地发放画着符文的符纸和木条，门槛前面钉着一排木钉子，也是充满信仰的形状。

以员外家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各有家奴挨家挨户地贴着腥味重大红色的奠花，刚刚开始不久。

员外家门前搭一个土台子，染得黑红黑红的。细高台用尽全力，托起一个白色铭文大鼎，冒着黑烟黑气，不知道有什么。

“完事之后须步步躬行，车和仆役要先带到别处，待仙尊离去方可离村。”

那个法师穿短襟的肉色袍衣，腰上挂一条骨鞭。脸上戴着一个纯肉面罩，绘满彩色的画。将五官单独扣出来，像一团传说中的祥云。

车夫得到命令，准备去客栈了，我们步行跟随。

那瑞气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而我也想见一见这个祥瑞深邃的实体。

路上看见一队专门装饰过的囚车，摆放祭奠的装饰，打扮喜庆的颜色。

车上拉的不知道是人是鬼，都是不跪不站的姿势，转的脑袋，浑身上下被黑色黏糊糊的东西裹成像大虫子茧那样。

看见有个茧表面有东西，还能活动！

我将自己看到的告诉陈久庚，我们被分一间房，不用担心泄密的事。

他听说一团瑞气萦绕，平静的脸当即凝重了。用一双手抱住我的肩膀，诚恳的眼神再三和我说别看别想，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就过去了。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几乎都是卑微诚恳的请求。

“我是卢姥爷的内仆，来告诉这里的鬼。今天晚上，无论感觉到什么，不要动！看见什么都不要动！不动，那就没事！”

烛光亮起，成为黑夜中我们唯一的依靠。跃动闪烁的火光是这里唯一的信仰，克服时间，见证遥远的未来。

蜡烛光灭了。

“老弟，赶快睡觉吧，这种事谁都应付不了啊！”

我落在床上。

越来越黑，越来越沉。

闭眼睁眼的时间我感受到灵魂出窍似的轻松，尽览千万里的夜空，俯察生机盎然的大地。世界如此美妙，深邃玄妙的未知在哪一方恭候？

飞过万里大地，有一个乘蓝色鬼火的祭坛特别显眼，因此看得清楚。我加速潜到那里，无数火光照耀，各种色彩在黑夜映衬下进入我的眼。

祭坛上有个肉色袍衣的法师接引神使，是白天见过的。还有那鼎，那血色土台，那些被裹成茧的东西……

我怎么到了这地方？

！

不能动了。

地上杀人祭奠，天有神使降下。整座庄园的情况我都知道，对，这神还没有来呢……

法师行了一礼，我的头要裂开了。神，神来了……

撕裂的绝望持续不知多久渐渐地正常了。这四面八方都是噩梦似的黑色，我，那边的是我自己！

身体要合又分，什么都记不清了……

接引灵魂的神，我在哪里……

终于要被吞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