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菲此时没有心情与他东拉西扯, 否则她还真想与他讲一讲这个装字，在这方面，她还是蛮拿手的。

“我后来给你的换皮之术, 你没有给楚佳琦吗？”

“自然是给了。”

听他说给了, 柳芳菲这才放心了, 虽然她听了楚南莫的话觉得自己没有错, 可是她还是不想牵扯无辜的人。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松几天, 便又提了起来，不知怎的，王府里的人这下不止楚南烟看她跟看鬼一样, 就连府中的那些下人看她都跟看鬼一样。

她正莫名，就见茴香出去一趟气呼呼的回来,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说什么我看他们一个个都脑子有病吧。

“怎么了？”她问。

茴香气道：“还能怎么了？还不是那些人胡说八道！”

什么样的胡说八道能把她气成这样？正打算细问, 傅玖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你出去。”

看了傅玖一眼，茴香欲言又止, 傅玖又命令了一次：“出去。”

声音比之前还沉。

感觉气氛似乎有点不对，柳芳菲奇怪的笑问：“你们都怎么了？”

茴香出去后傅玖这才问她：“想不想去灵台山走走？那里风景很不错。”

一听出去玩，柳芳菲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好哇好哇。”

这几天，楚南烟也不理她，也不找她玩儿, 她都快要无聊死了。

虽然已经做了人, 但这周围她还真没怎么逛过, 就连之前楚南烟与她好的时候, 也只是在府中玩玩, 未曾跑远，除了那次他失踪。

谁料要走的时候, 楚南烟带着府中的几个仅有的侍卫闯了进来，他指着柳芳菲说：“把这个妖孽抓起来，送京兆伊！”

他来势汹汹，柳芳菲震惊又震怒，不明白他这是吃了哪门子的药。

如果说之前他说她是妖怪只是与她小打小闹，那么现在，绝对是认真严肃的。

这是发生了什么吗？怎么都上升到要把她送官府的地步了？

最让她难过的是，他一次两次说她是妖怪就算了，现在竟然说她是妖孽！还让人来抓她，还要送官府！

此时的楚南烟，与之前那个总是喜欢与她闹着玩儿，她若是受伤，他还是十分关心的楚南烟简直判若两人。

那些人动了动，却都不敢上前，楚南烟吼道：“上呀！”

柳芳菲好笑：“你们怎的都不敢来抓我？难道我长得很可怕？”

几人动了动：“依旧不太敢上前。”

这时，青鸟带着京兆伊的人来了，只听她说：“他们不敢有人敢！”

从第一天认识青鸟起，柳芳菲就没见过她这么振地有声，理直气壮的说话，无论什么时候，她似乎都一副柔弱的样子。

也从她出现之后，楚南烟就变了，她虽然有时候有点呆，却不傻，她知道这个青鸟有问题。

柳芳菲冷笑：“你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见来的人不少，都是来抓柳芳菲的，傅玖搂着她的腰飞身而起，试图带她走，却见上空掉下一张大网，他不得不往一侧闪去。

这一闪，便自投罗网，落进了人那些人中被包围。

战争一触即发，打了起来，现场混乱，而柳芳菲却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家竟要抓她。

就在她什么都不明白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碰了她一下，她就像被雷劈了一般，而后她发现自己的手变了样……

那再不是人的手，而是猫的爪子……

怎么会这样？她惊讶。

再看周围那些很想抓她，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的人，她终于明白了什么，这些人，从最开始便当她是妖，所以都怕她。

他们为什么会当她是妖？她怎么可能是妖？就算她的魂魄是只猫，可是这身体是实实在在的人，司命，堂堂一个神仙的话，难道有假？

她不会忘记，她曾经问过司命，她这样算是人还是妖？司命确确实实的告诉过她，她是人了，除非有一天她死了，灵魂离开这具身体，那就另当别论了。

总而言之，只要她还在这身体里，她就不可能是妖！

可是现在她又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手变成猫爪的事？

走神中，余光瞥见青鸟拿剑去刺楚南烟，她大惊失色，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不要！”

就像她是只猫的时候，不甚落进别人捕老鼠的陷进，他也想也没想就来救她，小小的手被老鼠夹割破。

还有一次春猎，主人陪陛下随行，便也带了身为猫的她。

当时她跑出去玩儿，闯进那些皇子的视野，他们便要拿她试箭，那一刻，也是小主人扑过来抱住了她，当时他左腿受伤，伤口好几个月才好。

他在她心中留着太深的印记，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当他是她的小主人，所以她才会在别人说他傻的时候维护他，才会在此时想也没想的去救他。

谁料青鸟诡异一笑，手中的剑忽然改变方向，朝她刺来，柳芳菲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脑子一片空白，这才明白她真正要刺的人其实是她！

下意识抬手去挡，剑刺穿她的掌心，扎进她心口处。

也不知道她的剑上有什么，只见自己另一只手也变成了猫爪，胸口的伤口还长出了猫毛。

傅玖一掌拍开青鸟的剑，抱着柳芳菲退进屋中，立刻将门关上。

见她的伤口并不致命，他这才放下心来。

想到她刚才以为青鸟要伤害楚南烟，毫不犹豫的扑过去的场景，傅玖十分恼火，他冷声问：“他对你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她点了点头：“他对我……很重要。”

真的很重要啊，那是她的小主人啊，他看着她长大，她也见证了他的成长，她犯错的时候，他怕主人惩罚她，不给她饭吃，所以每次他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扛。

那对陛下赏赐的玉如意明明就是她打碎的，他却说是他，酒明明是她偷喝的，当陛下来，当主人发现酒壶空了的时候，也是他说是他偷喝的。

像这样的回忆还有很多，可是他从来都没有骂过她一句，说过她一句，只是揉着她的头，温暖的笑：“小调皮，以后偷东西的时候记得留一点，别贪心，调皮的时候也注意一下，别打碎太多东西，母妃会心疼的，知道吗？”

主人已经不在，这世上只剩她和他，他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是彼此的亲人，可是现在，这个亲人却说她是妖孽，要把她抓起来。

柳芳菲觉得非常难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难过心痛。

她这难过的样子像刺一样扎着傅玖的眼睛和心，让他极度不舒服。

“嘭！”外面的人开始撞门，傅玖看了一眼，抱起她消失在屋中。

等再出现的时候，便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过这里风景很不错，有山，有水，有花。

“这是哪儿？”柳芳菲问。

“灵台山。”

想到他们一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这里，这是普通人不可能办到的事，于是柳芳菲笑着调侃道：“傅玖你是不是也是什么妖物啊？”

看了看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她，傅玖抿着的唇微动：“很好，这种时候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脸上的笑意散去，被他抱在怀里的柳芳菲看了看远处的城市，想到茴香气呼呼的样子，此时她终于明白，她生气多半与她有关。

这个傻丫头，一定是以为她还是那个与她一起长大的小姐才会护着她吧？她怕是唯一一个不相信她是妖物的人了。

脸色苍白的她晃了晃自己变成猫爪的手，笑了笑，问傅玖：“你也相信我是妖吗？”

虽然她本就是妖，还是想矫情的问一问，想得到别人的信任。

“妖也好，人也罢，有什么区别吗？在我眼中，你就是你。”

你就是你？这个答案，她应该失望还是感动？不过听着真的很熨帖舒服。

而后，她又听他说：“有一件事你没有说错，我的确是个妖物。”

他说的那么平静，不带任何起伏，柳芳菲惊讶的抬眸，就对上他平静无波的眸光，幽深的像个会吸食灵魂的黑洞。

她愣了一下，莫名的觉得心跳忽然加速。

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她靠在他怀中，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傅玖抱着她脸不红气不喘的便上了这灵台山的山顶，等柳芳菲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借着烛光再看自己的手，还是一双猫爪。

她动了动，伸开掌的时候便会有锋利的爪子露出来，说实话，这副样子，她一点都不讨厌害怕，反而有种久违的亲切。

爪子出来回去，出来回去，她玩儿的正起劲，房间的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傅玖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和尚，那和尚四十岁左右，慈眉善目，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亲近感。

傅玖对柳芳菲说：“这位是净空法师。”

既然是他带来的人想来是信得过的，柳芳菲也没多问，只是微笑着与他打招呼：“净空法师好。”

净空微微一笑：“施主的心情似乎不错，难得难得。”

招了招自己的猫爪子手，柳芳菲对他眨了眨眼睛：“其实我觉得这爪子还蛮可爱的啊。”

净空友善的笑道：“的确蛮可爱。”

见两人聊的兴致，傅玖沉声说：“我让你来不是来看她的爪子有多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