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两百五十多年前抵达苍龙星的，和神裔互相帮助互相合作，击退外敌、互通知识，神裔还帮助人类在地面立国，双方蜜月期持续了几十年之后，渐渐起了些裂痕。

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有习惯不合，有人类对于神裔“妖怪”属性的恐惧或歧视，也有神裔对人类“孱弱”的歧视，还有对世界认知方式的差异，甚至还有对“洞天福地”的破坏、对灵矿的滥加开采等等等等，数之不尽的不合拍，日渐严重。

这种摩擦日积月累，关系自然会越来越差。

连殷筱如在刚认识夏归玄的时候都这么说过：不同族群想要永久和平相处是个很难的命题，何况不同星球文明？

二哈都知道的事情，确实是没有什么多细究的必要。真要细究，怕是能写成一本社科研究专著了……

神裔让出了北大陆给人类立国为夏，自己主要撤到了其他大陆居住，在大夏还是留有不少神裔在混居的，其他大陆也有人类往来。可随着大家慢慢越来越看不惯，小规模冲突越来越多，神裔渐渐地撤离大夏，而其他大陆的人类除了行商之外也大部分撤回，形成了泾渭分明的格局。

倒不是一战打成这种格局的，是几十年的变迁慢慢导致，大家自己不爱往来了。

既然关系都开始变成这样了，当然也就会滋生另一种想法：不如吞了他们。

双方都有野心家，都有类似想法开始滋长。

如果神裔还是原来不团结的态势，人类是完全可能各个击破的。

但经过与泽尔特的百年战争，生死存亡的重压之下，神裔也有英雄应运而生，一只九尾天狐一统各部，成为神裔公认的王。

人类称之为妖王。

有妖王在，双方便呈现了对峙局面。

可以说这个时期的神裔是最强时期，它们是最凝聚团结之时；也可以说这个时期的人类也是最强时期，科技经过新文明揉合发展，变得更强，而此时的高层还没腐化彻底。

如果这双方的最强时期能够合作起来，说不定泽尔特都被反推掉了。

遗憾的是，这时候反而双方开始山雨欲来，呈现紧张的互相战备状态。

档案到此刻为止，都是属于不出意料的历史复述。

下一句就急转直下。

说二十四年前，人类元首和妖王会晤，商定齐心协力先攻泽尔特，但妖王暗算元首，导致元首死亡。

逻辑上当然没问题，神裔妖王，至少是无相后期，走遍诸天万界也不是弱者了。面对面的会晤，对一个人类来说简直可以做到眼神杀，想死就死。

人类启动了应急反击，聚变核弹自爆，诛杀妖王的同时，在场的将军和外交官等等被妖王屠戮殆尽。

一场惨烈的同归。

在神裔视角，是妖王赴会被人类骗杀，因为连最亲近的商照夜都没听说妖王有袭击人类元首的意思，其他诸位无相祭司也没听说过妖王有这种意思。而妖王残魂归于商照夜魂海时，提供的残识也是“被人类谋害”。

人类死了元首和多名大将，神裔死了王，从此双方结下血海深仇，大战至今。

所谓的绝密档案，就这……

和在外界听说的传闻几乎没有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确切地写明了，是人类邀请妖王会晤的——否则连这场会晤是谁发起的，双方都在争，人类咬定是妖王发起的，本就图谋不轨，神裔气得不行。如今这档案算是解密了，是人类发起的邀请。

仅此而已。

对于其他细节毫无帮助的一份“绝密档案”。

夏归玄沉吟片刻，抬头看了小九一眼。

小九笑道：“是不是觉得有点假？”

“嗯……首先如果是在场的人死光了，这档案谁记的？无非是场外之人整理总结，他们并非与会者，本身就未必明白内情。”

“对。”

“其次，恕我直言，人类的聚变核弹……能精准打击妖王，而避开在场的其他人类高层？不能的话这是不是自杀？”

小九有些尴尬：“理论能，但实际操作的话，妖王之强并不可控，这种操作确实等于自杀，不太像实际发生的事情。”

夏归玄又道：“第三，不是我看不起人类核弹……说真的，这玩意不可能把妖王炸成那样，这里有问题。”

小九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这次我们银河战舰向神裔那只苍龙父神开火，都被挡下来了，怎么可能把一位无相后期的妖王炸得尸骨无存？我曾经甚至怀疑过，妖王压根就没死，在做戏呢，可这二十多年的表现确实是死了，令人纳闷。”

夏归玄也这么觉得。

虽然这次银河战舰的轰击是放了水的，但可窥斑见豹。

他一挥手就可以轰散的能量，可以判断即使是全力轰击，最多把一位无相后期打伤打跑，尸骨无存的程度怎么可能？

之所以会成为“绝密档案”，多半也是因为这里有些漏洞，人类高层不知道怎么解释，因此归于绝密。否则泄露出去，人类神裔都要跳脚。

人类会觉得你们肉食者在搞什么名堂，启动核弹不顾自己将军的命？

神裔也要跳脚了——区区一枚核弹想炸死我们的王，你们想屁吃呢，到底还有多少阴谋藏在里面，会不会我们的王压根没死而是被软禁？

那就闹得更麻烦了。

“但人类元首和不少将军也确实死于此役。”小九叹了口气：“这个并不是编造出来黑神裔的，因为其中足足三位是公孙家的前辈，确确实实去世了。其实公孙家有所衰弱都与此有关，三位家族精英的去世，可不是一般家族承受得起，公孙家已经是底蕴很厚了。这绝密档案，没让我们看，怕也是因为这个……”

夏归玄道：“公孙玖这次怎么搞到的？”

小九道：“公孙玖……不守规则做事已经挺多的了，很受诟病。所以不是必须的情况，一般不会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再去逾矩，这可不代表他没能力弄到这些，想弄就能弄。银河舰队的统帅可不是只会打仗的。”

夏归玄笑道：“那这次去弄档案，该不会是因为我要求？”

“这次……”小九顿了顿，冷笑道：“他连元首都不信了，还在乎这？”

夏归玄点了点头，慢慢道：“所以现任元首，是不是在二十四年前的前任元首死后接班的那一个？这二十几年换过人没？”

小九知道他的意思，淡淡道：“因为这二十几年战争没停，所以……没换过元首。”

两人对视一眼，都清楚了对方的意思。

也清楚了公孙玖的意思。

公孙玖的假想敌，已经是自家元首。

因为这次他遇刺，就是元首召唤去汇报的，如果说世上有一个人能明确知道他当时的行踪，那个人就是元首。

商照夜预估得没错……

这个时候的人类，不会有闲工夫去打神裔了……

小九低声问：“你为什么想调查这件事？”

潜台词，因为你是神裔的父神么？

夏归玄心中掠过殷筱如的笑脸，微微摇头：“我只是想把事情始末搞清楚，以免做出错误的判断和抉择。但无论如何，公孙玖这件事和我合作，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