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临水阁，暖风习习，垂柳依依。

一位身着大红袍子的女子临水而坐，正全神贯注的弹琴。悠扬的琴声萦绕亭阁，时而如同百鸟出谷，欢快清脆，时而又如水流山涧，泉水叮咚。天上的鸟儿，水中的鱼儿，都靠了过来，仿佛也在倾听琴声，沉醉在美妙的琴声中。

抚琴女子身后站着两位宫女，她们拿着团扇，轻轻的为抚琴女子扇风。抚琴女子正是近来极为得宠的贵妃龙剑姝。

一曲终了，一名宫女道：“贵妃娘娘，刘公公公已在亭外候了一阵了。”

“宣他进来说话吧。”

“是。”

一名年近四旬的宦官走了进来，请安行礼后，拿出一包物事，说道：“贵妃娘娘吩咐的东西，奴才已经买回来了。”

“刘公公辛苦了。你且下去吧。”龙贵妃轻启玉唇，说道。

打开宫女递过来的包袱，里面是一件件的衣服。龙贵妃抚摸着这些衣服，泪如泉涌，淋湿了那清秀的脸庞。

龙剑姝虽说心志坚强，外柔内刚，但终究只是个十三岁的半大女孩。未入宫前，可是连湘阴县城都没有去过。入宫之后，思乡之情并没有随着皇帝陛下的恩宠、太监宫女的巴结而减少，反而如同山项滚落的雪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强。后宫尚服局出来的衣服，不论面料、款式，还是做工，都比龙家纺织的强上不止一筹，但穿在龙剑姝身上，总觉得不如龙家自织的贴心、舒服。是以她托出宫办差的刘公公帮她买回来一大包。

这刘公公也不是别个，正是上次去湘阴县选美的宦官。如今刘公公伴上了龙贵妃这棵大树，自是意气风发，威风得紧。如今主子龙贵妃吩咐自己办事，自是十分上心，办得又快又好，漂漂亮亮。

紫禁城，慈宁宫，皇帝陛下给太后请安后，便和太后聊起家常来，一片祥和。

太后笑道：“今日发生件有趣的事儿。皇后说她那栀子花开得好，邀请哀家过去赏花。路过景福宫时，无意间听得宫女议论，说龙贵妃穿着打扮如何不妥，有如村妇，有失皇家礼仪。哀家便去景福宫走了一遭。皇儿猜猜怎么着？”

“怎么着？莫非龙贵妃所着衣衫极其古怪？”皇帝笑问道。

“哀家进去后，见到龙贵妃热汗直冒。她的贵妃大红袍下，估计还罩着一件白色布裙。想是她见哀家闯进去，临时套了件袍子。呵呵，哀家便在景福宫坐了一阵……”

“有趣，有趣。想是龙贵妃思念家乡，将家乡的布裙拿出来穿了。”皇帝陛下笑道。

“其实在宫里平时穿穿也无妨。我看现在哪，嫔妃的穿着都太奢华啦。”

紫禁城，奉天殿，**肃穆，正是早朝期间。

年轻的皇帝陛下见群臣已无事奏议，便将太后昨日所述关于龙贵妃着布裙惹出的趣事讲了出来。他却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此事竟引起了轰动朝野的“布裙之争”。

“皇上，臣以为，龙贵妃在宫中不穿贵妃袍，而着民间布裙，有失皇家礼仪，应引以为戒。”左副都御史李长栬首先出列启奏道。

“李御史此言差矣！太祖也常于宫中穿着布衣，并多次倡导嫔妃着布衣，怎么就不见有失皇家礼仪？”一听能省不少钱，户部左侍郎张林云当即出列辩道。

“时世异矣。太祖当年打得天下时，国穷库虚，提倡节俭乃理所当然。如今国富民强，物资充盈，自当首倡礼仪。荀子曰：‘人道莫不有辨，辨莫大于分，分莫大于礼。’又云：‘故先王案为之制礼义以分之，使贵贱之等、长幼之差、知贤愚能不能之分，皆使人载其事而各得其宜。’礼者，序尊卑、贵贱、大小之位，而差外内远近新故之级者也。在家族中，父子、夫妇、兄弟之礼也各不相同。夜晚为父母安放枕席，早晨向父母问安，出门必面告，回来必面告，不占据尊者的位置，与长者同席时不坐在中央位置，不蓄私财等等，这都是人子之礼。只有通过不同的礼，才能确定家族内和天下间各种人的身份和行为，使人人各尽本分，君臣上下父子兄弟依礼而定。身在皇家，更应如此。后宫嫔妃各有各的服饰，贵妃自有贵妃的礼仪，岂可乱来！”礼部尚书左哲槔愤然驳道。

……。

“据微臣所知，龙贵妃所着布衣，及命司膳司太监刘远城远赴湘阴县龙家商铺采购。而据微臣了解，湘阴县龙家商铺的幕后老板，正是龙贵妃的父亲龙子白。龙子白，是开元十五年九月乡试第十，是登科录第的举人。”左副都御史李长栬道。

“先王之世，野无不耕之民，室无不蚕之女，水旱无虞，饥寒不至。自什一之途开，奇巧之技作，而后农桑之业废。一农执耒而百家待食，一女事织而百夫待之，欲人无贫，得乎？商人不事生产，囤积居奇，操纵物价，乃不劳而获之人。此人饱读诗书，却抛弃正业，专事末作，实是自甘下贱。”礼部尚书左哲槔愤然叹道。

“据微臣所知，龙子白是龙家祠堂的族长。他于永康六年六月联合湘阴县柳家里、高家厢修建马路，以吸纳因蝗灾从山东迁徙至湘阴县的流民。当时湘阴县知县刘国涛曾上表请以褒奖。永康六年十一月，高家厢、柳家里提出超出修路预算经费由龙家祠堂承担。同月，龙子白提出用祠产经商，族人不同意。十二月，龙子白私人筹资收购龙家商铺。永康七年二月，修路陷入困境，高家厢、柳家里相继停止资金供应。四月，龙家祠堂祠产耗尽，龙慕白将龙家商铺所获得的收益，尽数捐给祠堂修路。微臣以为，此人大忠大义，心忧天下，实是国家栋梁之才。”工部尚书黄为辩道。

……。

群臣站在各自立场，纷纷辩议。这场震惊朝野的“布裙之争”， 由此拉开序幕。争论的焦点主要集中在应该尊“礼”还是应该从“俭”；读书人通过经商赚钱捐助祠堂修路是应该褒奖还是应该贬斥。

紫禁城，坤宁宫，皇后娘娘刘亦菲凤冠霞帔，正襟危坐，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皇后娘娘，话已带到。李御史说请娘娘放心。”一名太监进来后，低声说道。

“好，你退下吧。哼，贱人，看你凭什么和本宫斗。”

此后十余日，左副都御史李长栬、礼部尚书左哲槔等大臣不断上书，提出应该尊“礼”还是从“俭”， 龙慕白通过经商赚钱捐助祠堂修路，是应该褒奖还是应该贬斥的主张。而龙家商铺，也因此名声大噪，各地前来订货的络绎不绝。

龙家商铺后院，凉风阵阵，茶香袭人。龙鹏宇、龙剑琴、龙剑鸣与龙知远四人围坐在一张八仙桌前喝茶。

龙鹏宇笑道：“各位兄弟，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因为近来到龙家商铺订货的络绎不绝，但刚好龙家织坊织机被毁，货源供不上，看看大家有什么办法没？”

龙剑琴道：“供应不上就暂停供应，绝不能以次充好。龙家织坊的织机，看看能不能用钢铁打铸出来。这样就不用担心被捣毁，能使用得更长久，估计织出的布也会更细，更匀。知远，你抽个时间去找些有经验的铁匠问问。”

“好，我明天就去找人。”知远诺道。

龙剑琴又道：“这次朝廷的争论，对龙家商铺而言，确实是一个发展的良机。龙家商铺的名号，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和知远聊了一下，有一个初步的想法。我看等织机做好后，龙家商铺可以专营布匹和衣服，将分店开遍大江南北，大规模向外扩张。资金还是照以前的老办法，开一间分店，就将这家分店抵押，借款开第二间分店。

但有几点要注意：第一，所有店铺的装饰、格局要统一，要统一悬挂龙家商铺的牌扁；第二，要保证质量，尽力吸收全国各地的优秀工匠，提高龙家的纺织技术；第三，除量体裁衣定做衣服外，还可以尝试按大、中、小三种身材标准做一批成品样衣，供人选择，并尽量多设计一点衣服式样；第四，将衣物按质量分成高中低三档，设立三个档次的价位。各分店掌柜的允许将价格上下浮动一成销售；第五，龙家商铺的衣服，要统一设计一个标志，让人一看就明白这衣服出自龙家商铺。尤其重要的是，要让我们的质量、样式、服务和价格形成一个综合优势，让人无从仿效。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让穿着龙家商铺衣服的人，倍感有面子。这个世界，面子的钱最好赚！”

“恩。高中低三档，我看还是设计三个不同的标志，区分来比较好。”龙鹏宇道。

龙剑琴看着龙鹏宇，点点头，说道：“这个你自己拿主意。鹏宇哥，我以为龙家商铺可以考虑收购一家车马行，或者成立一支专业运输队，专门负责运送从各地收来的棉麻和待出售的衣服，加快流通。”

“好。我整理一下思路，明天拿去给龙老爷定夺。”龙鹏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