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东西长这么恶心。”

陆加爵盯着那怪物有些发愣。

我在远处打量那像牛又像鱼的怪物，与我记忆中某个奇异的怪物所对应起来。

《太平御览》卷九三九引用吴沈莹的《临海异物志》道：

“牛鱼，形如犊子，毛色青黄，声大如牛，牛身鱼尾，能上岸与牛相斗，入水既坚复出。”

文献中还说，这种牛鱼能够控制潮水涨落。

回想起石碑上文字“毋饮江水，恐遇潜牛”，其中潜牛指的就是牛鱼这种怪物。

一旦喝下这里的水便有可能将潜牛招来，从而导致水面大涨。

那怪物的牛头上长了一对无神的死鱼眼，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性情凶猛。

上岸后略一观察情况，猛地朝我们冲过来。

三人同时对准牛鱼的脑袋开枪。

牛鱼虽然身躯庞大跟个怪物一样，但它毕竟还是生物，这骨肉脑袋哪里抵挡得住枪火的攻击。

三个弹夹打空以后，牛鱼的脑袋都快被打开花了。

小山般的身躯轰然倒地。

陆加爵走上前踹了牛鱼一脚，不屑道：

“这家伙在水里不挺牛气的吗，上了岸也不行啊。”

江泉把手枪揣回怀中，抱着肩膀哆哩哆嗦地说道：

“有吃的了，这够咱吃一星期了。”

可是眼下最大的问题是不能取暖，每个人的身体状态几乎都到达了极限。

哑巴在把我和项月甜放在地上后，独自在洞穴深处探索，他眼中突然冒光，指着洞穴东侧的墙壁“阿巴阿巴”地大叫。

“怎么了？”陆加爵拖着疲惫的身躯快步走上前询问。

我顺着哑巴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昏暗的灯光尽头，竟然有一座小木屋！

那木屋依墙壁而建，外侧涂了防腐的朱漆，但由于时间太长，漆皮大多剥落。

虽然不知道木屋怎么来的谁建的，但此时它出现在我们眼前，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陆加爵和哑巴上前二话不说，掏出兵工铲暴力拆除上面的木材。

格日勒和江泉相互搀扶着过去帮忙。

我怀中搂着瑟瑟发抖的项月甜，腾不出手上前帮忙。

他们将卸下来的木材抱来一捧放到我们面前。

尽管这些木材有防腐防潮的朱漆保护，但千百年过去了，还是免不了变得糟腐。

不过这样的木材反倒容易点燃了，江泉和陆加爵用兵工铲磨削出一些木屑用来引燃。

很快火堆升起，这些糟掉的木头燃烧产生的火焰旺盛且温暖，一股暖流扑面袭来。

众人围坐一起，闭着眼烤火，耳边是奔涌的河流。

未来之路仍未可卜，不顾劫后余生的欣慰感还是让每个人都觉得无比幸福。

这种刺激过后最终放松下来的快慰感让人觉得刺激又上头，据说许多探险家图的就是绝望过后让人上瘾的这一点甜，乐此不疲。

我们坐在火边将衣服烤得快发烫了才起身去处理那头牛鱼。

不得不说，项月甜的身体素质很不错，从鬼门关里走一遭，烤烤火竟然便恢复了精神。

“你真的没事吗？”我问她。

项月甜若有所思，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即将燃灭的炭火：

“没事。”

“你在想什么？”

“嗯，我刚刚昏迷的时候好像做了个梦，我梦到自己站在一片荒芜的雪原上马上就要被冻死了。

这时候从天上飞来一只白天鹅落在我脚边，然后有一个人从我背后摸了摸我的头。

那个人的手掌很温暖，我想回头去看那人的模样，结果就醒了，发现我在烤火。”

“白天鹅，会不会是雪神尼莫妈妈在暗中保护你？毕竟雪祭的时候你是参加了的。”

“但愿吧。”

陆加爵和哑巴到死去的牛鱼身上割肉下来烤着吃。

地上的柴火烧光了，我们剩下的几人去那座木屋拆木柴。

我刚好也想看看这座木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不过我心中已大致有了判断，在这里修建木屋的人，应该和竖立石碑的人是同一批。

他们在下到地缝深处后也发现了这条河，误饮江水招致潜牛涨潮。

后来他们竖起石碑给后来人警示，并最终在这个地洞里出于某种目的建造了木屋。

再之后，巫师在木屋里发现了地心人的秘密，并以此来要挟控制它们给自己效力。

大概是这个逻辑，但在没有证据表明之前我也不敢确定。

几人来到木屋前，门口端正摆放着两尊五十厘米高的石兽。

石兽外表的雕刻已然模糊不堪，勉强能看出是一只蹲坐着的盘羊。

地中石羊是一个很有名的典故，相传孔子的弟子为了考验老师的知识，对他说楚国有人从地下挖出来一只小兽，不知道老师是否知道。

孔子微微一笑，说地中生兽，比是地羊，按地羊模样雕刻石羊可以镇宅。

后来人们依据这个典故，在墓葬封土堆外总会摆两只石羊来镇墓。

这个木屋虽非墓穴，但深居地底，摆放石羊的目的很可能是厌胜之用，祈祷地洞不要坍塌。

我们走进木屋，内部空间大概有二十平米。

地面被完全占据，用来构筑一座四方祭台。

祭台四面各有十三级台阶，形状如同去掉尖顶的金字塔。

在祭台的最顶端，有一个模糊不堪的石像。

石像刻绘的是一个双手张开的小人，双脚连接祭台下的泥土，面部特征由于时间太久已经模糊掉了。

祭坛完全由结实的木板建造，由于陆加爵和哑巴一开始着急取木材，把祭台拆了一部分，露出了下面与祭台形状相同的泥土。

我索性将祭台的一整面都掀起，泥人的下端果然和祭台内的泥土堆是一体的。

“怎么说，发现什么了吗？”

江泉怀中抱着从门框上拆下来的一捧柴问道。

“这个木屋是祭祀用的，和地底怪物没什么关联，这个祭台中央的应该是巫师祭祀的主神，看样子是和土地有关的神明。”

如果真和我所猜的一样，木屋不是为了怪物而建，那就说明巫师是在祭祀过程中无意发现了那些怪物。

同时这也说明了一件事：

此处必定有地底怪物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