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县东市街，卖东西最多的地方。

不仅有各类店铺还有各种小摊小贩，叫卖声和谈笑声不绝于耳。

春天的夜里有时候很冷，林江月想去买一床好些的被子，来光顾过几次生意，那成衣行的掌柜都认得林江月了，见她带人来更是笑脸相迎。

“林娘子，这次来准备买些什么呀？”

“被褥，还有我想给他买两身成衣。”

掌柜立刻搓着手，“好好好，我这就叫伙计带你去瞧瞧。”

“王二！带林娘子去瞧。”

伙计客客气气的，“林娘子这边请。”

成衣行的隔壁就是他们摆放料子和各类成品的地方，林江月摸了摸一床朴素的上面没有任何花纹的被子问。

“这床怎么卖？”

掌柜笑着说，“这个要八钱银子。”

“什么？八钱？”林江月不可思议的摸了摸手中的被子，也没有摸出这被子怎么就值八钱银子。

“是呀，这是我们这最好的被子，里面都是好棉，面料也舒适。”

“你这是哄骗我呢，我之前在你们家买的，与这差不多的，七钱银子！”

“那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现在这各类赋税涨的厉害，短短半年就涨了两次，我们这些开门做生意的，没有哪家能逃过，更何况，哎......”

成衣行的掌柜说着心酸的摇头叹了一口气。

“林娘子，要不然你看看别的次一点的吧。”

林江月却对刚才掌柜的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掌柜，你刚才说更何况什么？”

掌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抄着手连连叹气不再接话。

“方才你说，渭水县的商税半年涨了两次？我记得当今圣上减轻负担将商税降低到了六十取一，如今为何又涨了？”

“六十取一，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已经是三十取一了！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背地里这样那样的名目，还要搜刮些去。”

成衣行的掌柜也是被欺压的太狠，才一时冲动说出了嘴，等他自己说完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催促道。

“林娘子，你到底还买不买被子？尽打听这些干什么呢？”

李翊心中疑窦丛生，渭水县属青州管，若是青州府衙贪腐，这渭水县的县衙也跑不掉。

李翊还想开口再打探些什么，店铺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叫嚷。

“张掌柜！张掌柜！”

张掌柜一听见这声音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缩起了脖子，他吩咐伙计带林江月二人继续看货，自己则一溜烟的跑去店铺门口迎接。

“门外是何人，怎么你们掌柜怕成这样？”

林江月探头去望，同时还问伙计。

伙计叹气，“这动静，肯定是那姓高的来了！”

门外姓高的五大三粗彪悍男子猛的推了一把张掌柜，张掌柜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门槛上。

“都什么日子了？还不缴费？”

张掌柜从袖子里抖抖索索的拿出一两银子双手奉上，姓高的歪着嘴美滋滋的接了，一只手抛着那银子把玩。

“下次再迟，我扒了你的皮！”

张掌柜点头哈腰的赔笑，“是是是，高公子，您慢走。”

这场景，林江月和李翊都看得心里不太舒适，等到老板擦擦汗回到这个房间，林江月就问。

“掌柜的，那人是谁？怎么如此横行霸道。”

“你们还买不买东西呀？怎么问这么多？”掌柜的苦着一张脸有些不耐烦了。

“买。”李翊摸出一两银子丢给他，掌柜立马喜笑颜开，向伙计使了个眼神，伙计将这个屋子的门窗都关上。

“刚才那个人姓高，大家都叫他高豹子，他姑父是咱们渭水县的县太爷，他收的是各个商户的卫生费，安全费，这些都是表面上的由头，你若是不缴，他三天两头来找你的麻烦，半夜给你的铺面泼粪水，又或是找几个人往你店铺一坐，你什么生意都做不了。”

“这一个月少了要收一次，多了，要收两三次，现在的生意真是太难做了，你看看外面。”

张掌柜指了指窗外，“外面都是做些零散小生意的人多，他们一看见高豹子就跑，还能少缴些，我们这种租了铺面的怎么跑的掉。”

林江月点点头，“怪不得现在外面做零散生意叫卖的人多。”

张掌柜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我这铺子开了好些年了，从来没有像今年这般难做过，我看我离关张也不远了。”

林江月忽然又想起一事，急忙问，“我认得县衙有一位高捕头，他的姑父也是县令。”

“高捕头啊，他人自然是不错的，这个高豹子算是他的堂弟，这背后你有所不知啊，当今县太爷没有子嗣，县太爷的娘子便想了个办法，寻摸家里的男儿过继一个过来，好生对待，等他们百年时候也好有人照料后事，这高豹子你别看他五大三粗，他年纪小，所以被认养了去，最近就猖狂的无法无天了。”

听到这，林江月扶额，当初县太爷的娘子问她，没有子嗣该如何是好，林江月建议她领养一个过来，没想到她居然领养了这么个小混混。

“县令当爱民如子，竟敢如此纵容养子欺压百姓！你们不告？”

张掌柜啧了一声，“这位小哥，一听你这话就是没挨过打的，他自个的养子当然是惯着的，没有他撑腰，那高豹子能这么猖狂么？告官？门都没有！”

李翊确实从不打仗之后就在京修整，经手的案子也都是一些大案，被掌柜的这么一说也来了脾气。

“一个高豹子而已，动他脏了我的手。”

林江月趁机打断了这个话题，“掌柜的，帮我把这床被子还有这身衣服包起来。”

张掌柜见有进账瞬间又开心了起来，让伙计忙着捆，自己则夸起了林江月。

“林娘子，我见过这么多小娘子，也就属你最美最心善。”

李翊懒得去听他那些溢美之词，眼光转向商铺外。

一个老人扛着一草靶子的冰糖葫芦叫卖着路过，他追出了出去。

林江月有些莫名其妙，问道。

“你做什么？”

李翊声音依旧平稳清晰，但却透露着宠爱，“昨夜，女儿说要吃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