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几天，日落月起，世界的样子变得模糊，微弱的一袭红影在云海深处飘飘渺渺。

这是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若是以往，绾晴见自己失败会安慰自己，可是现在为什么要离自己而去？难道我令她失望？

任凭怎么呼喊，绾晴始终没有回答，若无其事的背对着自己向远方而去，究竟有多远，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追上，他不清楚，总是一味的穷追不舍，磨破了脚，磕破了头……

多么希望她开口说话，多么希望牵起她的手，多么希望看她微笑，可这一切都是渺茫。

痛苦的一声呐喊，嘶声裂肺，无尽的酸楚与不甘让他吐了口鲜血，从梦中惊醒。

眼前，感觉很空洞；明明有很多的人，穿着各式各样的人，都在为他担心，都在安慰他，可他总觉得是无声的世界。

婼苒嘟囔道：“你没有输呀，是纳兰烛赖皮，干嘛不开心，何况我们有了重大的线索，而且龙帝已经为还了绾晴姐姐的清白，你应该开心啊。”

白岈忽地喊道：“人死了还有什么用，我要对付的是整个仙界，是仇人，不管他有多少人，多少诡计，我都要赢，杀了他才是，不允许任何失败！”

这一声吼叫吓了众人一跳，各个愁眉苦脸，唯是吴娇绿低头不语像是犯错了一样，一旁的封肖若不时的看她，很纳闷，这是谁？难道换人了？被他人的灵魂寄宿了吗？怎么如此文静，不是那个绡月镰刀的女侠，也不像是加入了黑鲨鱼的女杀手。唉……这白岈对她做了什么，好让人好奇。

气氛很沉重，却在封肖若的言行举止中变得更加僵冷了起来，其他人都捏了把汗，这白岈铁定发怒，什么时候，还不正经，无疑会激恼他。

白岈嗔怒道：“出去！”

封肖若道：“怎么了，不乐意？吴娇绿怎么这么听话。”当着吴娇绿说，会把她惹火，谁也不知道这娇骨之中藏着什么样的灵魂，但无疑是杀人的不假。可是有白岈在，她出奇的文弱，甚至羞怯。

白岈气得睚眦欲裂，喊道：“滚！”

封肖若笑道：“我倒要看看你的火气有多大，能气成什么样，能炸毁天地吗？如果不能，就老实点，冷静点。你发火之后做了些什么？让我数数，打伤枇雅娜；骂哭了羽滢；没有照顾好吴娇绿，让她加入了黑鲨鱼；没有看好婼苒，她也加入了黑鲨鱼；还被纳兰烛打败，险些丧命，连累了身在黑鲨鱼的婼苒、吴娇绿；嗯，不错，人不向前走，但是倒退了嘛，总是动的。”

众人吃了一惊，苇娟忙道：“不是的，起码逼妖道现了形呀！”话一出，就被桃娟狠狠的捏了下脸，这“起码”二字，无疑是承认了白岈的过错。

白岈又气又恼，封肖若道：“羽滢是回不来了，你知道她的心有多脆弱。别在辜负我们的一片苦心，我随你报仇，带上的可是整个渔美人，死我们不怕，起码不要让我们冤死，你的担子有多重，你该清楚。别再说一个人，都已经随你出海，想回去，风浪也不允许。如果愤怒没有给你带来好处，何不试试冷静？”

白岈凝眸射冽，毫不妥协，封肖若也不多话，拍手说道：“走吧，让他继续发火，死在前头也是好事，起码不用给朋友收尸。我们去准备，妖道随时现身，目的不明，因果不明，男女不明，总之一切都不明，我们在黑暗里摸索吧……与其让他带坑里，还不如碰壁，知道回头。”

众人随他而去，可是婼苒、吴娇绿、四娟她们留了下来，站在白岈面前像是警钟。

她们都因自己而来，难道也让她们因自己而死？如果送走她们，那自己为何之前带上，过于自信了吗，过于自负了吗？自己哪里出了错，什么时候被人超越，为什么无法打赢？

婼苒呢喃道：“你别生气，我加入黑鲨鱼一是帮你照顾吴娇绿，二是打探情报，放心吧我是公主，墨媂不能把我怎么样。我想说的是，龙帝、奈九、司夜、墨媂这四人都可以相互证明，那天没人出手，妖道不是他们。如果是的话，对方会识破；现在纳兰烛被丁若雁带走，他没有反抗，纳兰王朝暂时由枇雅娜管辖。人间政权之变，仙界不管，你可以趁机推翻纳兰王朝，出出气嘛。”

白岈眉眼一瞪，婼苒嘟嘴道：“我说错了吗？”

吴娇绿示意她不要多嘴，婼苒不懂，乜斜道：“怎么说话就错，他耳鸣了吗？”

吴娇绿气道：“枇雅娜的事你也不想想，多什么嘴！”话后自知失言，急忙退在一旁低头不语。婼苒这才明白，白岈伤害了枇雅娜，得知实情后怎么会忍心从她手里夺天下。

白岈长叹一口，沉吟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婼苒道：“静什么静，你该安慰我们，我们可操碎了心。好在龙帝下令，仙界之人不敢为难你，不过我们要走了，去墨仙湖。吴娇绿嘛，最好留下，趁着没有中黑暗文字，免得她哪天心情不好，想给纳兰烛报仇，对你发火。”

吴娇绿道：“你不是说妖道不是她吗？”

婼苒道：“是哩，但是人都有坏脾气嘛，而且墨媂很阴很冷，哪天想研究什么家族血统，铁定拿你做实验；哪天心血来潮，铁定把你许配给丁若雁。”

吴娇绿道：“可你是花蝎姬的徒弟，丁若雁也不会放过你。”

婼苒笑道：“我的事，羽滢的事，丁若雁都看开了，一心只放在妖道身上，眼下嘛就针对纳兰烛。”

吴娇绿轻轻点头，白岈也以为她留下，可谁曾想只是当面应付，事后依旧放不下吴鸢，偷偷的返回了黑鲨鱼面见一个黑发黑眸黑霓裳的冷艳女子。

这女子是墨媂，她莞尔一笑，谁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一见此人，就会从她的美艳之下窥视出她有阴谋之心，有黑暗之心，有唯我妖纵之心。

吴娇绿冷言而语，丝毫没有惧念，说道：“教主，我回来了，有什么处罚？”

墨媂手中捏着一直黑色的玫瑰，这是她的法器，可随意书写黑暗文字，可吸取外物精华而绽放，从而变得红艳动人，名曰：“涅伶花”。轻轻的转动枝干，一晃一亮，总有寒光掠过，时而变成亮银银的唐刀，时而又变回黑色玫瑰，每一缕寒气都仿佛能使人人头落地。

她微冷笑道：“回来了就好。你听不听话无关紧要，尽管吴鸢不认你，你始终是他的妹妹，是他的家人。这点黑鲨鱼圣教是很有人情味的，所以说你的命不在我手里，在吴鸢手里。”

婼苒托着脸颊，冷冷的盯着吴娇绿，嘟囔道：“哼，不留下干嘛又回来，好讨厌，你能做什么？”

墨媂笑道：“看似没什么，其实有她在，吴鸢还是有些安心，嘴硬而已。反正我要改教黑鲨鱼，没什么阴谋，只是在他人眼里手段过于强硬了些。你们要明白，兵不厌诈，路没有直的，人也不能太直，否则会摔倒。”

吴娇绿道：“我既然是他家人，这么说在这里只是衣食无忧，不能参与你们的大事了？”

墨媂道：“一半一半。我给你的暗杀任务，都是些可为可不为的事情，你做了，完成了，慢慢的会交给你重要的机密任务，这是我的杀手养成计划。你做不到，只能是家人，给你个地方住，与寻常老百姓一样。长霓岛就是这么个地方。”

婼苒惊奇道：“什么是可为不可为的事？”

墨媂笑道：“比如说……暗杀薛弋、薛诗茵？他们犯了天弢，而天弢已废，可他们的罪业又过于深重，总之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故而这两人可杀而不可杀。杀了的好处，是树立威信，消灭异类，研究天弢。坏处嘛，过于残忍。”

吴娇绿冷声道：“为什么你总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墨媂道：“天教我如此。所以我选择黑鲨鱼圣教作为墨仙湖的主教，但是乌魈、花蝎姬的带领使它有些扭曲，必须改正，自然少不了公主的帮忙，真正的鬼道流的道行，真正的鬼侠——‘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你想救你哥哥脱离苦海，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让此教步入正轨，因为他真真切切的是‘九幽妖徒’了。”

吴娇绿道：“明知是魔，为何还用，难道你真以为自己能控制恶魔吗？”

墨媂莞尔一笑道：“鬼道流是禁术，十个人中修练此功能不入魔的有一人就不错了。我用好人岂不是把他推送为魔？罪人的价值在于廉价。实验品……成功了，自然是好；失败了，黑鲨鱼也会记住他的功劳。天下还是好人多，但是也有一个灵活的处置方法，那就善变之人，比如说宁泊客，本是好人，可惜错就错在为了活命，放弃了他的正义之心，所以：招之，用之，试之。”

“我呢？”

“绡月镰刀，死亡的禁忌。”

“婼苒呢？给孤儿一个家吗？从小培养，难道这也算对？”

“她被花蝎姬连累了……罪恶的牵扯……”

这时婼苒嘟嘴说道：“别说我师父坏话，我现在是你们的老师，是鬼道流顾问，是来拯救你们的仙子，干嘛还要辱没我师父，当我空气吗？”

墨媂温温一笑，随之悠闲而去，只剩下了两人留在了空洞洞的大殿之内，而此时此刻，吴娇绿总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决定，甚至没一句话，都会改变吴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