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但今年算是暖冬，左等右等也盼不到雪的来临，教室右上角的小黑板写着数字“125”的时候，嶙川中学迎来了寒假。

高三年级还要再上十天的寒假课，正式放假已经是腊月二十五。

今年也是在老家过年，其余人早已撤离，只剩姐姐南青陪她到昨天，今天是奶奶的生日，她一早也买好东西回去了。

南禾中午放假后，回家收拾一番，又去买了一小束花和糖果后马不停蹄赶往车站，到家时小院里正坐着好多人，各路亲戚齐聚，气氛尴尬不已。

奶奶的四弟、几位姑姑和姑父赫然在座，自然少不了她的三个儿子和三个儿媳。

可笑的是，四个姑姑加起来有十二个孩子，他们还是一个都没来。

在外省工作的只有三个，还有三个无业就在县城，剩下的都比南禾小，早已放假了，也没人补课或是高考。

南禾鄙视地看了几位姑姑和姑父一眼，年年如此，连老人生日都不来，平日里想见个人影更是难如登天；

大人不知道怎么教育的，一个个真有孝心，亏得奶奶年年念叨，连收红包都是父母代劳。

鲁简招呼南禾去吃饭，她走进室内，看见奶奶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若有所思地关注着外边的动静，南彦陪在她身边。

“奶奶，我回来了”南禾举着花扑向她，试图把她从伤感中拉出来。

“可怜啊娃，都快过年了才放假哦。”老人拉着她的手，一边爱怜地摩挲一边招呼她去吃饭。

南禾端碗装好饭菜之后，眼神示意南彦跟她走。

“外面在闹什么？好几个黑着脸的。”

南彦：“三姑说她建议他们七个子女过完年就轮流照顾奶奶，二姑除外，她家偏远自己身体又不好，剩下的六家人，一家照顾两个月；

老人到处跑一跑、晃一晃也新鲜，三个儿子赡养了十多年，女儿们迟早会被戳脊梁骨。”

南禾 ：“然后呢？”

南彦：“大伯和大伯母十分赞同，二伯母表示都可以，爸妈也觉得可行，完全是出于老人新鲜感考虑；

四姑慢吞吞地同意了，二姑没说话，大姑父不同意，说自古以来儿子赡养老人才是天理；

大伯夫妻俩跟他吵起来了，揭了一些彼此陈年的短，差点大打出手；

三姑父说几个儿子当年分得了家产，现在要一视同仁赡养老人的话，就要把当年那些家产拿出来平分；

爸爸急眼了，他说他媳妇是自己娶的，房子是和妈妈婚后一起建的，分家的时候得了一双筷子和一个面碗，另外分的破木板房子在那里，一天都没住过，谁想要就去拆走，他一颗钉子都不要；

说到气头上，爸爸也较真了，他说当年爷爷的丧葬费他出了一半、三姑和四姑出嫁的嫁妆他也出了一半，这些年奶奶的医药费，他几乎是全力承担，问三姑父这又怎么算；

三姑斥责三姑父，两夫妻又开始吵架；

最后奶奶的四弟，也就是舅公说要不然按照原先的规则算了，不要再动了，大伯夫妻俩不同意，非要女儿参与赡养，三姑也坚持；

估计就是你回来时候看到的场面，奶奶在家里都听到了，我哄她一起去其他地方玩儿她也不走，我看她都快哭了……”

南禾听得气愤，大过年的，又是奶奶的生日，这几位到底在发什么疯？

爷奶从没有说因为重男轻女让几个女儿不读书，到了出嫁的年纪，几个兄弟还帮着攒了不薄的嫁妆；

奶奶也帮大姑、三姑和四姑带过孩子，带南禾三姐妹的几年，爸妈给了她充足的费用；

当年分家，大伯家分得最多，因为他年长，大家庭里的许多东西都是他们夫妻置办的，原物奉还也无可厚非；

二伯家次之，理由也差不多；

到了南政，分无可分，小夫妻俩也不稀罕，除了那个残破不堪的破木屋外再无其他；

真要论起来，几个姑姑的嫁妆都比儿子们的财产多，所谓的房子根本没人住，也根本利用不起来。

从爷爷去世后二十多年来，全是他三个儿子在照顾奶奶，最近十年，她年事已高，很多事都不能做，更是要费心很多。

爸妈对奶奶可以说是问心无愧，两个伯伯和伯母也无可诟病，她们几个女儿真是说起来都丢人，明明全在本地，一年却难见几回。

今年良心发现去医院看了几次，话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看奶奶没几年活头了，想来装个乖面子或者分得爷爷留给她的一笔遗产。

可惜内部还有分歧，有人连乖面子都不想装。

南禾几口扒完饭跑到小院里，她倒要看看谁那么厚脸皮。

刚落座在南青旁边，大姑父开始诉苦：“反正我不可能养，我跟你们大姐都这么大岁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还等人给我送终呢。”

南青率先应战，“大姑父，且不说您六十来岁根本不算老，在家里干农活精力旺盛得很，就说您力不足但是钱肯定足啊，谁不知道您是老党员，多早就开始领工资了，三姑和四姑说的您给钱，她们可以帮您一家赡养啊；

人不管多大年纪都有妈啊，总不能六十来岁就不认母亲了吧？”

老头瞬间爆怒：“大人说话，你小孩插什么嘴，还轮不到你。”

别看他年纪大表面慈祥，实则是几个姑父中心眼最坏的，有记忆以来，南青家已经吃了他不少亏，南青才不怕他，“我觉得我有理有据的，您别是恼羞成怒了吧？”

眼看自己斥责不成，他把目标转向南政：“三弟，你女儿就是这个教养？”

南政：“大姐夫，南青说话直，但我觉得有道理，跟我想的差不多，你怎么认为呢？”

一时沉寂，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三姑父状似妥协道：“要我们赡养也可以，但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如果老太太在我们家不小心生病去世啥的话，我们是不负责的哦；

不管在哪一个女儿家里去世，到时候丧葬等一切费用都由你们三个儿子掏，你们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