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过宋晚秋最近方便后，南禾订完票就直接说了要去看她。

因为确定已成执念的此行不会有变故，早一天说，她就早一天开始期待。

南禾不喜欢突然袭击，即便是自认的惊喜，贸然打乱别人的安排也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视频那头的宋晚秋激动地跳了起来，嘴里一直“啊啊啊”，平复过来，她的眼里有晶莹的泪花。

南禾移开屏幕揶揄她：“怎么了，不至于真的哭吧？”

“哼～少见多怪，开心嘛。”

“等我。”

阚景芸冒了个头，“是等我们！宋晚秋网友，我也来哦。”

“好，网友奔现，我很期待。”

……

不是七小时的高铁坐不起，而是十三小时的动车更有性价比。

省下来的车费，付餐费或者门票费都更有价值。

动车出了锦垣一路东行，短暂的平原过后是需要穿隧道的丘陵。

连续三个隧道之后，南禾指着横亘在前的山脉：“看！我家在这条山脉的北段中间！”

阚景芸笑道：“快到家了，要帮你喊师傅靠边停一下吗？”

南禾伸出大拇指：“你很幽默。”

出了省，两人在频繁的隧道中逐渐睡意昏沉，一路困顿挣扎，终于到了江城附近。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河流纵横，湖泊错落，“鱼米之乡”并非浪得虚名。

列车停靠，刚出站就看见宋晚秋穿着纯白羽绒服站在门口等，脖子伸得老长。

没有预想中的蹦跳拥抱，南禾只淡淡一句：“晚秋，好久不见。”

女生瘪着嘴，几乎快哭出来。

“我是阚景芸，同学你好。”

宋晚秋伸手回握，一会儿就憋不住笑：“你好，我们好官方啊哈哈哈哈！”

气氛轻松起来，三人往宋晚秋的住处赶。

江城是新一线城市，宋晚秋的学校在旁边的四线城市，她自然选择在机会更多的江城租房实习。

一室一厅的房子在公司与唐昭的学校中间，与两者都相距不远。

快下车的时候，阚景芸终于想起来问：“你男朋友在家吗？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住酒店的。”

南禾确实没想到这个问题，她知道宋晚秋租房实习的事，但没八卦她与唐昭是否同居。

宋晚秋解释：“别误会，我一个人住，他一直住宿舍。”

南禾：“要叫他出来一起吃个饭吗？”

抛开他与宋晚秋的情侣关系，大家本就是朋友的。

“他不饿。”

宋晚秋最后还是给他打了电话，三人先在学校外面最熟悉的那家餐馆坐下。

棕色大衣的男生推门进来，径直坐在宋晚秋的旁边，“我来了，小秋。”

“嗯。”

南禾很久都没见过他了，身形没变，脸颊肉了些。

虽然还是很瘦，面色也泛白，但比高中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好多了。

席间，几人聊起毕业季的经历，宋晚秋屡屡沉默不语。

唐昭一直在开导她，南禾以为她遇上了什么大事。

饭快吃完的时候，一直打哑迷的两人终于说起来龙去脉。

之前，唐昭有保研本校的机会，但他想着放弃。

宋晚秋很不理解这种浪费机会的行为，她反复规劝，可唐昭心意已决。

他的理由是不想待在江城了，想回家乡去，比如锦垣，或许他可以考上那里更好的学校。

宋晚秋不信这个理由。

他不会想回到那个有腌臜父母的地方，几年的寒暑假都很少回去。

倒是她曾无意表露过几次她想回家工作，难道唐昭真是为了她吗？

一个不承认，不想给她套上枷锁；

一个偏要问，不想他放弃触手可及的机会。

吵了几天，唐昭答应了她保研。

谁知几天后，宋晚秋悄无声息地在自习室抓到他复习。

为时已晚，两人平静地谈了很久。

唐昭说宋晚秋在哪里，他就一定要在哪里，这是不可更改的信条；

既然她内心最想回家，那他保证一定可以考上锦垣的学校。

宋晚秋由他去了。

考研期间，唐昭身体不适，她担心得不行。

想起之前放弃的保研资格，她在生闷气，气唐昭太轴，她又不是非要回去，还有，他为什么非跟着自己？

宋晚秋刚才忙于吃饭和叙旧，现在放下筷子了，却还是不理他。

唐昭拉着她的衣袖保证：“小秋，别担心了，我真的发挥得还不错，到时候我们一定能一起回去的。”

南禾：咦～小秋～

宋晚秋转头，语气生硬：“你又不是阅卷老师，你怎么知道你考得好？要是你当初接受保研，现在不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玩了吗？”

“我怎么安心？是让你勉强留在这里工作，还是我们异地三年？”

“我可以为了你不走啊！”

唐昭软了语气：“那同样，我难道不能为了你，跟你一起走吗？”

有人在场，宋晚秋尴尬地伸手挠着耳后，“能吧～”

唐昭趁机一把抓住玉白的指尖，“能！我说过，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阚景芸端茶的手顿住，“那个……我应该在哪儿？”

南禾听得眼冒金星，这把狗粮，当真伤人至深。

痛，太痛了！

“冒昧打断一下，你俩是在秀恩爱吗？”

宋晚秋无辜地弯起月牙：“嘿嘿，应该是滴。”

南禾早该知道的，或许自己的本体就是一个巨大的电灯泡，宋晚秋和唐昭是唯二知晓她变身法术的人，只要靠近他俩，她就会闪闪发光。

四人走出门，出发去逛唐昭的大学。

宋晚秋没有和唐昭挽手走在前面，她紧紧地挽住南禾的左臂，从高一开始，一挽就是七年。

五六天时间，一行人游览了几处名胜，又去了宋晚秋的学校。

二零二一年的倒数第二天，他们提前在平江边跨年。

静悄悄的，没有跟其他人说。

大家……都挺忙的。

吸纳百川的平江在这里更是宽阔，寒风刮过，大桥上的霓虹映在水中，远处的江面在夜色中粼粼泛红。

不似平乐穿山而出的磅礴，江城的水面是柔软旖旎的。

南禾跟阚景芸在三十一号这天回了锦垣。

元旦凌晨五点，两辆列车几乎同时到站，一辆自东向西，有回校的南禾；

一辆自东北向西南，是回嶙川考试的夏木安。

嶙川中学公开考核招聘引进高层次人才，有两个事业编制的体育老师岗位。

夏木安符合所有要求，如无意外，正在保密确认的省级“见义勇为英雄”称号还能为他加分。

他不是没想过考锦垣，可这里的教师招聘要求更高，他很难找到合适的。

嶙川中学带编制的体育老师，无论是基于理想还是现实，他都乐意。

如果他能回到嶙川有一份尚算体面的工作，那离在锦垣的南禾又更近了一步。

……

偌大的站前广场上蹲着很多人，鼓囊囊的布包和尼龙口袋凌乱地堆在身侧，与城市白天的繁荣格格不入。

等天亮了，他们要进城讨生活，又或许是，登上下一趟远途的列车。

回校距离远，又是凌晨五点，打车实在太贵，南禾跟阚景芸迷迷糊糊地缩在广场左边的地铁入口处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