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教学楼门口迎面走来一个男生，南禾看清他时已是避无可避，无奈只能站在原地。

“怎么是他，晦气！”南禾小声嘀咕着。

夏木安对只有一面之缘的王越并没有多大印象，他低头小声问：“认识？”

“高一上期的班长，很讨厌。”

“需要我出手吗？还是直接走？”

南禾突然来了兴致：“不用，看我的。”

王越此人，善于学习，成绩优异，可惜是一个十足的利己主义者，以自我为中心不说，还喜欢评价别人的生活。

大学几年，他曾数次骚扰南禾，遭到明确拒绝甚至嘲讽后也不放弃，但当遇见条件比南禾更好的人时，会断然离去，被嫌弃后再回来继续，然后循环往复，再对外标榜自己尤为专一。

他只是看中南禾长得漂亮，成绩又好，礼貌温顺，或许还有一点“家里不穷”。

这一切，南禾早就心知肚明。

王越走上前，没有预想中的尴尬寒暄，反倒率先挂了张怒其不争的脸：“南禾，听说你放弃保研了？”

这句勉强正常，回他一下。

“对。”

王?人生导师?越开始来劲：“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啊？现在去工作就是没前途。”

南禾平静反问：“读完研不工作吗？每个人选择不同吧。”

“但是研究生学历比本科生高贵很多的，考上研你才知道别人跟你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南禾敷衍：“嗯嗯，你是对的。”

王越觉得有戏，笑着邀请道：“要不今年考吧？我备考过但是保送本校了，我带你一起学！”

公开撬墙角？

一旁默不作声的夏木安突然上前一步，眼里带了杀气，南禾察觉后拽了拽他的袖口，小声道：“没事，我来。”

她笑着拒绝，依旧维持表面的礼貌：“我暂时不考，谢谢。”

“你这就是认识不清，考研一定要趁早！”

王越说完开始瞥比他高半个头的夏木安，随后补充了一句：“不要光顾着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这是在浪费时间！”

夏木安：？？？不过南禾叫他别出手，他忍！

南禾突然变脸皱眉，神色可怜又哀伤：“班长，你以为我不想考吗？因为我没钱啊，你要借给我吗？第一年的学费、住宿费和生活费加起来，三万就好。”

王越闻言，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他支支吾吾道：“应该花……花不了这么多吧？”

夏木安在一旁憋笑，他早已领教过：南禾娴静但绝不柔弱，沉稳但不木讷，她脑子特别灵活，损人也有一套。

南禾泫然欲泣，继续发力：“花得了的，你想啊，以我们的起点，不考个清华北大岂不是白忙活一场？那还怎么实现阶级跨越？首都的消费多高啊，三万都是保守数字了，我本想找你借四万来着，有吗？我一定会还你的。”

一箭双雕，杀人诛心。

王越悄悄退了一步，“你家里经济……不是还可以吗？”

南禾看着他的眼睛，移步凑近，仿佛决定要彻底黏上他一般：“别提了，都关门了，现在负债累累……”

她低沉了一会儿，转瞬又信誓旦旦：“不过你放心，你好心借给我，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还你！”

王越吓得毫无血色，南禾低下头，俨然沉浸在“因贫失学”的悲伤中。

如果不是夏木安看见她的肩膀在不由控制地颤抖的话。

王越悄悄打量她，南禾顺着他的视线看，原来是自己裙子上的青苔印。

她指着那处痕迹，咬着唇又假装坚强：“你看这个，仿商周手工植物印染技术，但这只是我对外的说法，实际上是我上周回家掰玉米弄的，丢人又怎样，根本没钱换新的，唉！”

“没事没事，挺好看的，我突然觉得人生都是个人的选择，你开心就好，叔叔阿姨一定会东山再起的，加油！”王越的脸白里透红，他连珠炮似地说完准备溜。

“谢谢班长，那借钱的事呢？”

“你们也有事吧，我组员在食堂等我呢，再见啊……”王越不接茬，自顾自地说着跑了。

南禾追了几步，情真意切地跟在后面喊：“班长，真的四万就好，三万也行……两万！”

王越跑得比兔子还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校园大道的尽头，可能后面有鬼在撵他。

夏木安笑得极其猖狂，南禾身心舒畅也就由他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恢复正常：“我想起来了，他高中就挺讨厌，大学经常骚扰你？”

南禾回忆：“一学期有那么两次，不过一般是言语暗示和讲人生大道理，经常被我怼，可能是我太礼貌了让他觉得还有机会。”

礼貌？嗯，挺礼貌的！

夏木安义愤填膺：“要不我找人弄他？”

南禾一脸期待地亮起星星眼：“好啊！”

“可是犯法，我想想其他办法。”夏木安瞬间偃旗息鼓。

“好啦，我逗你的，他这人就是势利眼，这次过后，见我肯定都得跟躲瘟神似的。”

南禾好像很喜欢逗他。

夏木安认真道：“你不是瘟神。”

是我此生的幸运。

“哦，走啦。”南禾别过头掩饰害羞，她抵抗不了夏木安认真说类似的话。

校门外有一条街的服装店，夏木安坚持给南禾买了一条喜欢的印花裙子。

一条很像手工植物印染的裙子。

——

烈日灼烧大地，高温考验友谊。

南禾上班的白日，夏木安在家里制定军训带教计划。

此届高一新生军训由本校体育老师指导，夏木安身为嶙川中学的“老体育人”，他对学校的训练风格有一定了解，加上新教师的身份，教官组把制定初步训练计划的任务交给了他。

任务并不复杂，难点在于总有人打扰他。

“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夏木安认命般地移开了电脑，随后拿起手机，尽量心平气和道：“今天有什么新的感悟。”

“夏木安，你肯定不耐烦了！”电话那头的陈忆阳心生埋怨。

夏木安无奈：“我没有，你说吧，我听着。”

事情还得从之前夏木安和南禾去见陈忆阳开始说起，当时陈忆阳得知阚景芸对谈恋爱的态度以后，独自郁闷了一周。

三天前他约阚景芸在有名的姻缘桥见面，她来了，可在他表白到一半的时候又急匆匆地跑了，此后再未回消息。

陈忆阳郁结难消，夏木安被迫成为他倾诉的对象。

陈忆阳：“你说，我直接冲上她家去逼问，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有被她父母打断腿的可能，而且你没地址。”

“南禾肯定有，我让她放假带我去。”

夏木安斩钉截铁：“不行。”

阚景芸父母的具体情况他不知道，但这种势必“九死一生”的事情，南禾不能跟着去冒险。

陈忆阳愤懑道：“你不担心我的腿，反而怕她伤到一根毫毛，在你心里，到底谁更重要？”

“显而易见，她。”

“求你了，是兄弟就帮我一把，否则走之前就等着去骨科医院探望我吧！”陈忆阳服软，话语里满是可怜。

走之前……

夏木安陡然升起一个念头，“好，我尽力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