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宗的人早就追着飞龙舟而去，柳无为也带着陆清平准备离开，只不过在路过林絮看到泞重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时，柳无为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

他在林絮身侧站定，淡淡的开口说道：“以后还请离我徒弟程宴苏远点。”

林絮神色淡淡，好似没听见一般懒得回应。

泞重见不得人羞辱林絮，掌心里凝聚出一个篮球般大小的水球对着刚刚错身而过的柳无为的后背狠狠拍去。

陆清平反应很快，几乎是泞重出手的同时，他的剑就已经出鞘“唰”的一下挡住了泞重的攻击。

林絮见状扯了扯泞重的袖子，抬手一挥击散了水球与长剑，阻止两人的打斗。

现在跟柳无为起冲突并不明智，澜沧界的修士都是一伙的，就差找茬师出无名了，若真打起来，泞重这不是上赶着送把柄是什么。

泞重心有不甘，他虽然很想教训教训这个道貌岸然的臭老头，但他更知轻重。

泞重挑了挑眉邪邪的一笑，“老东西，这次算你走运，下次你可别落在小爷手里，不然你那条老命就给我留下吧！”

柳无为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冷笑一声又瞥了林絮一眼后，便与陆清平御剑离开了。

“你为何拉住我？那老头说的鬼话你难道没听见吗？”两人走后，泞重莫名的一阵火大，他的情绪有些焦躁，自从幻境世界开始产生了巨变以后，他的心越来越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林絮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了，没必要与澜沧界那些人起冲突。”

泞重明知道林絮说的对，却始终无法压制住内心的焦虑，他轻轻拉住林絮的胳膊说道：“阿絮，我们不找黄泉了，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希冀，泞重不是在试探，而是早知林絮身上有着一些秘密，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会为否，但是还是不想让自己将来会后悔的真情流露。

林絮闻言愣住，她望着泞重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不找黄泉？

她也不想去找，可是她不得不找。

沉默半晌之后，林絮回过神来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泞重，这一刻，她的心中下定了决心。

她摇了摇头说道：“泞重，我不可能不去寻找黄泉，因为我有着不得不找的理由，可你没必要陪我冒险，所以我们就在此分别吧，现在到了一切都该回归正轨的时候了，你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应该去追寻你的人生，追求你的大道。”

接下来危机重重，自己反正是赤条条而来，赤条条离去，了无牵挂，但泞重不一样，她不想让他陪着她走上绝路。

少年虽然知道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心酸。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努力克制住情绪，涩声说道：“两……次了，你说这样的话足足两次了。我知道我无法左右你的决定，但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绝情？”

林絮别开脸，努力压制住自己快要掩饰不住的情绪，轻声说道：“泞重，对不起。”

“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有事情在瞒着我，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什么，但是一定不是什么好事，那个人修为深不可测，而你们明显有旧怨，你会这么乖乖听话跟上去，说明你们一定达成了什么协议……这里面水太深了，阿絮，我们……”泞重无意识的说出这些话，他的心里很慌、很乱，甚至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就是这次一旦松手了，他将再也抓不住林絮。

“别说了！”林絮快速打断了泞重的话，她转过脸看着他，少年那漆黑的眸子里盛满了少有的慌乱，他几次想伸手揉揉她的头，但都没能抬起来，只是勉强的扯起一抹笑，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林絮一时间失去了言语，看着他的模样，再重的话都说不出口。

“我……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我收回，你原谅我好吗？我发誓我不再替你做决定，……就让我跟着你行吗？”泞重抬起眸子看着林絮，眼睛深处有着一些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曾经的泞重是骄傲的，是意气风发、潇洒恣意的，何时露出过这样略带难受与悲伤、渴望的目光。

林絮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如果没有什么大地之母，没有什么灰灵气，她只是普普通通的穿书，然后两人相遇，他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或许他们可以一起在五大域留下游历的足迹，走累了可以在东海边上盖一栋小房子，感受着海风的湿咸气息，然后两人结成道侣一同修炼追寻大道。

可这一切，在如今看来就是如泡沫一般，只能成为最荒诞的梦幻。

“泞重，你别这样。”林絮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再一次错开了他的目光，不敢看他难看的脸色。

“我不会走，你阻止不了我！林絮，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真相？为什么？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吗？我有感觉，你对我不是没有好感，可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我？”一而再的拒绝，让泞重的倔脾气上来了，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想要问清楚答案。

林絮猛地转过头来，张了张嘴，真相就在嘴边可又咽了回去。

“这么久了，难道……我不值得你相信吗？”泞重看到她这番模样，轻轻松开了抓住林絮的手，他自嘲的一笑，低声喃喃道：“为什么我怎么努力，都走不进你心里……”

“泞重！”林絮打断了他，她声音带着哽咽与颤抖，甚至哽住的呜咽就快要从喉间逸出，却又被努力的压制回去。

“我有不可抗拒的原因，泞重，拒绝你是因为我并不想让你受到牵连和伤害，我并非故意不告诉你我隐瞒的东西，而是，我不愿让你跟着掺合进来。”

“可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阿絮，我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泞重用力的攥了攥手心，少年狭长魅惑的眼尾洇出了一抹红与湿意。

我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冲击力太大，林絮喉间一动，没忍住泪流了满面。

阴风阵阵、鬼哭狼嚎的背景下，两人的身影却在风中交缠，时光仿佛静止了一般，定格在这混乱的时代里，沉淀成许多年后，记忆里最深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