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两股龙息从它的鼻翼中喷出，矪彧在听到林絮的呼喊，如同蓝宝石一般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泪光。

林絮的脑海中一下子多了许多东西，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与矪彧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条奶声奶气喊着自己“垕”的小龙，与“自己”在黄泉边嬉戏打闹，几岁的小女童与她的小玩伴追逐着漫天飞舞的彼岸花，玩累了躺在一片绿茵地上，那些美好的时光深深的镌刻在“她”的脑海里……

林絮紧紧抱着矪彧的龙角，眼泪糊了一脸，她的喉咙里如同塞了一团棉花一般，喊出的声音都变了的调，“矪彧……矪彧……”

她的手在应龙身上胡乱地摸着，不知是想要安抚它还是安抚自己，然而下一秒，林絮突然在矪彧身上摸到了一柄尖锐的东西，她的身体一僵，抬起头透过被泪水浸湿的眼眸看到了应龙另一侧的身上插着一柄长枪！

那处伤口血早已经干涸，尖锐长枪深深嵌在它的身体里，林絮蓦地起身，蹭蹭倒退几步，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她痛苦的捂住脑袋，想要放声尖叫。

“阿絮！”泞重快速掠到林絮的身边，一把扶住了她，“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林絮耳边是泞重焦急的嗓音，可她却置若罔闻，只有眼泪扑簌簌地落下，脑海中定格在一个极其恐怖的画面上，天是深沉的血色，还有灰色黑色交织的大股大股烟雾，整片土地上找不到一处完好无损的绿地，尸体堆积成山，哀鸿遍野，泊泊的血水肆意流淌，甚至淌入了滚滚的忘川河之中。

虚空中满是正在打斗的各族，不时的坠落下死去的尸首，鲜血喷撒的到处都是……而矪彧就是被那个人一枪贯穿砸在了地上。

“垕”凄厉的怒吼声响彻天际，她拼命的向着矪彧奔去，然而一切仍旧晚了，矪彧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它如同眼前一般半瞌着眸子，眼神中有不舍有眷恋，还有落下的晶莹泪水。

它就死在黄泉边上，永久定格成了沉睡的模样。

“垕”崩溃过后彻底发狂，与杀害矪彧之人缠斗起来，林絮努力想要看清楚画面中那人的面容，然而他的面孔却始终蒙着一层纱一般，根本看不清。

渐渐的，画面如同镜面一般碎裂、消散，唯有“垕”当时绝望、愤怒、怨恨的情绪充斥在林絮的脑海中。

阿絮……阿絮……

一声高一声低的呼唤，让她慢慢找回了自己的意识，那些画面太过真实，林絮一时间难以分清现实还是梦境，只是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嘴里不住的低声道：“不能…不能死……矪彧……”

“林絮！醒醒！醒过来！”泞重大力的摇晃着林絮，他彻底着急了，林絮这一被魇住整整过去了一刻钟，期间她的意识全无，除了流泪以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在泞重的大力摇晃下，林絮冰封的意识开始回融，她抬起手十分没有形象的擦了两把眼泪，抬手反握住泞重的胳膊，声音暗哑的说道：“我没事，只是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情，泞重，接下来我要进入黄泉了，你一定要小心，卫珏必定会找到此处，他修为高深，不是你我现在能够正面硬抗的，碰上了能躲就躲，千万别冲动行事。”

泞重有些不放心林絮，他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泞重知道，这是林絮应当承担的责任，是她必须要走的路，也是无人能够代替的路。

为了让林絮放心，泞重假装说自己会找地方去躲，等着她吸收黄泉之力后来寻他，实则默默看着林絮收起那条龙跳进水晶台中央的黄泉空间内，仍旧站在原地守候。

这也许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

卫珏三人的速度并不算慢，只是苦于林絮到处瞎晃悠了一段路程，所以他们几人多绕了几趟圈子，就在卫珏所有的耐心即将耗完之时，道隐真君终于带着他们找到了忘川河的主流。

卫珏站在波涛汹涌的河水岸边眼神晦暗不明，终于……找到了呢，他勾了勾嘴角，对道隐真君难得有了一丝好脸色。

将离见到卫珏站在原地不着急的模样，不由得心中疑惑，“尊上……我们为何不赶快去寻那黄泉？万一被他人捷足先登……”

卫珏摇摇头脸上再次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不会。”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彻底堵住了将离想要继续发问的心，他偏过头看向了卫珏迎着日光的侧颜，这个角度来看，卫珏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变得一清二楚。

看着这样的自信的卫珏，将离脑海里蓦地蹦出了四个字“胜、劵、在、握”。

不同于卫珏三人的“还算潇洒”，澜沧界残余修士与清玄宗残余修士组成的队伍可谓是凄惨无比、惨不忍睹。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些彩，缺胳膊少腿都不算重的，还有些人直接丢了性命，就连高阶修士也不例外。

要问为什么呢？

如果林絮与泞重在此地，就能发现队伍里有个伤的最重只剩下半口气吊着的太虚真元，而后他们就会飞快的反应过来——都是鬼王“惹”的祸！

没错，太虚真元为了甩开那只鬼王，竟然偷偷将它引到了人类修士中间去了。

与鬼王的那一战战况相当惨烈，低阶修士死了一片，讽刺的是他们躲过了可怕的血雨、恶劣的环境以及大大小小的“怪”，却万万没想到死在了自己人为了苟且偷生而祸水东引上。

此时这支狼狈的队伍正靠着林絮偷偷给烟灵前辈留下来的地图，也找到了忘川河的主干流，只不过他们走的不是林絮走的这一边，而是……河对岸。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再次开始转动，冥冥之中的牵引让这些人相聚，只不过未来究竟能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人们总认为自己会是最后的赢家，殊不知人人都只是棋盘上相互厮杀的棋子，棋子不仅逃脱不了棋盘，更逃脱不了执棋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