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志
作者:赵铁 | 分类: | 字数:12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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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孽缘
那人又问她:“你想不想练武?”
姚非我道:“我一个手不能缚鸡的女子,怎么练得了武!”
那人道:“我教你练武,你学好了,不要说缚鸡,便是缚牛缚马都能,便没人敢欺负你了。”
一谈到武功,他便神采飞扬,竟难得地说了句干瘪瘪的笑话,显然练武乃是他最擅长之事。
姚非我对舞刀弄枪实无半点兴趣,但见他满脸兴奋之情,显然极盼自己答应,心中一动:
“他一定是想藉此时时见到我,可他为什么不明说,我心里可也时时想见到他呢!可他要是明说,我会答应么?
嗯,他把我从那屠夫手里抢过来,我算是他的奴仆,他让我干什么,我便得干什么,哪有不答应的份?”
想到这些,心头泛起一丝甜蜜,眼皮也不敢抬,轻轻点了点头。
她正值花样年华,昔日也曾少女怀春。
所憧憬者或花前月下,或莺期燕约;所仰慕者或轩昂名士、或儒雅书生,同这其貌不扬的异族武夫全不搭边。
可孤身异域,心无所托,一腔情思于不知不觉间,竟全数缠在了这人身上。
那天他在院子里教了她几招步法,姚非我聪明伶俐,学得飞快。
二人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娇羞腼腆,这两个时辰,除了传功,竟没再多说一句闲话。
夕阳西斜,那人只说了句:“你好好练,我明天再来。”架起那只鹰,转身离去。
姚非我听得马蹄声渐远,忽的想到:“哎呦,我怎地忘了问他的名字!”
自此之后,那人隔三岔五便回来教她些武功,留下些使费。
二人言谈已不如先前一般拘谨,那人说他叫萧达,在大辽皇帝御帐中任一个闲职。这院子是他家一处空置的宅子。姚非我再多问一些,萧达便再也不肯说了。
姚非我知道他有所隐瞒,初时气苦不已,后来想到自己一个举目无亲的弱女子,如今顶上有一方遮盖,身畔有一人相伴,还能再奢求什么?
如此一想,便也安之若素。
忽忽月余,萧达除了教她武艺,也常常嘘寒问暖,逾礼之举却半点没有,言语中也无一丝的轻薄。有时举动稍觉亲密,便立即克制。
姚非我心中甜蜜难言:“他这么待我,显然不当我是个低三下四、予取予夺的奴仆。”心中情意更浓。
有时又颇为好奇:“难道他也和我一样,只求彼此呆上一会儿,说上几句话,便够了么?”
她却不知这个异族青年,自小家教甚严,以建功立事为己任,不通男女之情。
虽对她一见倾心,却涩于表达。每日能将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在心上人面前显摆一番,便足以令他心满意足。
进了腊月,萧达却一连十几日没来。姚非我心中忐忑:“他为什么不来了?难道是他厌倦了吗,还是遭了什么不测?”
想要去找他,又不知要到何处去找,只得一天天地数着日子,将萧达传下的那些武功,练了又练,以遣情思。
到第十五日上,天阴得像是铺了一层厚厚实实的铅块。过了正午,便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
她长在南方,从未见过这等大雪,颇为稀奇。取了条毯子披在肩上,小心翼翼地攀上屋顶,俏立屋脊。
放眼望去,但见南京城内屋脊层层叠叠,在空旷的天地间铺了开来。处处透着一股廓寥浑朴之色,大异于故乡小镇的精巧安适。
大辽地广万里,皇帝四时捺钵,建都五京。
这南京又名燕京,在今日北京城西南,上承汉、唐幽州城之基础,下启元大都、明北京之辉煌。城中有坊二十六,皆以唐时肃慎、卢龙等旧镇名为名。
时近黄昏,雪愈下愈大,远近一片苍茫。
白蒙蒙的小巷汇入白蒙蒙的大街,白蒙蒙的大街又汇入漫天飞卷的雪中,最后不知通到了哪里。
姚非我的心忽的颤了一下:自己又何尝知道,脚下的这条道路最终是要通到哪里,而自己的归宿又在何处?
忽听得一声鹰唳,影影绰绰地望见一骑从白茫茫的雪中驰了出来。
斗笠破雪,蓑衣迎风,马上那人正是萧达。
她心头一热:“他便是我的归宿!”溜下屋脊,迎上前去。
拴好马匹,将他让进屋中。接过蓑衣,将雪抖净,挂在墙上,又拨红了炭盆,轻轻道:“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低低的声音里满是喜悦之情。
萧达道:“我带了样东西给你。”从腰间解下一个沉甸甸的皮囊,递了给她。
姚非我心想:“难道是什么首饰么?”面颊微红,打开一瞧,里面竟是颗白灰渍过的首级,面目不清。
她惊叫一声,看也不敢看,便扔在地上。
萧达捡起来,扔到院中,道:“这便是屈你的那个账房先生,我说了不容他活到转年。”
她先是惊惶不安,又望见萧达眼中血丝遍布,满脸疲倦之色,想到他为了给自己报仇,往返奔波数千里,只怕这十几日来,未得片刻休息,对自己的情意之深,可想而知。
一阵感激之情涌上心头,登时将那不安冲到了九霄云外,樱唇微颤,心意激荡下,竟说不出话来。
萧达道:“我十几日未归家,得赶快回去,明日再来教你。”转身便走。
姚非我情难自己,素手一伸,缠了上去,全身放软,靠在他的身上,道:“雪大风紧,你别回去……”
声音低婉,娇羞无限,最后四个字更是低若蚊鸣。
忽觉纤腰一紧,已被萧达一双手臂抱住,接着便身不由己地腾空而起,落身之处,却是锦帐之中。
铜钗掉落,漆黑柔软的秀发披散在暖被上,衣衫散乱,露出颈下一弯玉色。
她羞不可抑,哪敢睁开眼睛。只觉腰间的那一双臂膀越抱越紧。
他口中喷着灼热的气息,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羞红的面颊上、白玉般的颈项上,初时尚带着些生涩胆怯,在她身上一沾即刻离。只片刻,便越发的张狂放肆起来。
她只觉浑身的血液全被这股男子气息烫得沸了,一时间如在梦中,神魂不知飘荡到了何处。
斜月晶莹,幽辉半床,云起巫山,雨落高唐。
一切突如其来,却又顺理成章,一切令她心慌意乱,却又期盼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