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若游目一望，见上官屏从树上跃下，拍手道：“上官姐姐，你来找我啦。”

万副灶主一愣，瞧瞧黄若，又瞧瞧上官屏，道：“咦，怎地又冒出来一个？”

苏灶主道：“一个都别放跑了，拿下来再问！”双钩一挥，向上官屏冲去。

黄若左手倏地探出，一爪抓下。居后抓出其不意，直入空当，苏灶主只觉小臂剧痛，被抓出三个血洞，钢钩脱手。

黄若脚跟一磕，钢钩飞旋，向油头泥鳅砸了过去。

油头泥鳅哎呦一声，抱头伏地。只觉顶上微风一掠，黄若已跃出圈子，叫道：“快跑，花子聚会、穷气冲天！”

二女轻功比群丐高明不少，一前一后地奔了下去，不久便将群丐甩脱，这才放慢脚步。

黄若拉着上官屏的手，道：“上官姐姐，你去哪里啦？我到处找你不到，真是好担心。”

上官屏见她满脸关切之色，心头一暖，也握了握她的手，道：

“那天你走了没多久，我便听见店门口有响动，推窗去瞧，见是个乞丐，满身血污，一条腿齐膝没了，另一条腿的骨头也折了。

他坐在地上，用两只胳膊拄着地，慢慢地蹭进来，向那掌柜的讨东西吃。老板娘嫌他脏，举着扫要赶他走。我见他可怜兮兮的，就把他领进屋子。”

黄若道：“那老板娘的白眼，肯定是要多大，便有多大了。”

上官屏道：“嫌贫爱富人之常情，那也不用说了。我打了一盆水，帮那乞丐擦净了脸，这才把他认出来，原来是丐帮那个叛帮的耿长老。”

黄若心中一奇：“怎么是他！”

上官屏道：“耿长老身上大大小小不少伤，有的化了脓，有的还……我看都不敢看。两只眼睛也盲了。”

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大有不忍之色。

黄若心想：“那天耿长老在蒲阴县时，受伤就不轻。林大业把降龙诀这张催命符贴在他脸上，他还能逃出来，可当真不容易。”

心中一动，道：“方才那群叫花子要找的‘又瘸又瞎’的人，就是耿长老吧？”

上官屏点点头，接着前面的话头，道：“我给了他些东西吃，他问我是谁，我和他说了。

他一听就爬得远远的，说我爹爹不是他杀的，降龙诀也不在他手上。我要是不信，便把他的心剖出来，瞧瞧是红的，还是黑的。

我说：‘我信你的话。’他颇为诧异，似是没料到我这么轻易便信了他。”

黄若心想：“耿长老可不知道，上官姐姐已经知道真凶是谁啦！”

上官屏接着道：“我正要帮他料理伤口，忽的闯进来五六个丐帮弟子。领头那人见了他便骂，说他毁了青竹林、搅黄英雄会，一刀往他头上砍去。

我虽知耿长老做了坏事，可见他伤成了这样，心里不忍，就替他挡下这刀。和那些人说：‘你们有事好好商量。’

耿长老说：‘好姑娘，你别搅合进来，他们不会饶过我。老化子一条烂命，送给他们就是。’便挺着脖子等人来砍。

他这么一来，我更不忍心了，拉着他逃到大堂。那几个人追过来，我抢了把兵刃，把他们打退，还好这些人里面没什么硬手。”

黄若心想：“无怪我昨天在镇外撞见掌柜的两口子，跑得急匆匆的。他那店本来就开得没什么意思，又被这场大斗砸得七七八八，只好收拾细软逃啦。”

上官屏道：“我背着耿长老跑了几里，见他身上伤重，想帮他找个医生瞧瞧。他怕泄露了踪迹，说什么也不肯。

正好路过一家药铺，那时天已经黑了，铺子关了门。我把窗子撬开，背着他跳了进去。

他说了些药名字，马钱子、白及什么的。我把这些药一样包了一包，给他满满腾腾地揣在怀里，又背着他跳出来。

才一出来，黑蒙蒙地又看见几个人跟在后面，他们想是打不过我，便只是跟着。我背着耿长老跑不快，见街上有辆空骡车，就把他放在车上，赶着车跑。”

黄若心想：“上官姐姐又是偷药、又是偷车，这个小毛贼做得可是手脚麻利。”

上官屏接着道：“可那骡子快跑一会儿，就要歇几口气，总也甩不掉尾巴。我只好把耿长老藏在一个柴垛里。自己赶着骡车兜圈子，想先把尾巴引开，再回来找他。

转日晌午，却被一群丐帮弟子拦住了。他们见耿长老没在车上，要我交出他来。我不想和这些人硬拼，凭着轻功逃了。

正要回头找耿长老，见两个乞丐匆匆跑了过去。我躲在树后，听他们说什么得了黑狗传信，要到前头兜截。

我还道耿长老被他们发觉了，就悄悄在后面跟着，想找个机会救他，没想到他们要兜截的却是你。”

黄若道：“上官姐姐，他们认错人啦，把我当成了你。”

心想：“这些化子没捉到耿长老，就给那姓苏的灶主黑狗传信，信上多半是说耿长老叫一个姑娘救走了。

碰巧那姓苏的遇见了我，看我似是个江湖女子，但又拿不准，便让那小乞丐来惹我，要试一试我身上有没有功夫。

后来他又亲自来试，试出我武功不弱，只道是我救走了耿长老，这才招呼来又是泥鳅、又是蛤蟆的一大群和我纠缠。”

上官屏道：“妹妹，我要去找耿长老。他眼睛盲了，腿又不方便，要是被那些人找到，可就遭了。”

黄若道：“我和你去。”二女走出不远，望见一排篱笆，是间农舍。

黄若行了过去。上官屏道：“你去干什么？”

黄若道：“咱们得装扮一下，不然走不出多远，又要被化子们发现了。”

正是农忙时节，壮年男女全都下地去了。屋中只一个老婆婆，见二女进来，又惊又怕。

上官屏柔声道：“婆婆，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向你买两套衣服。”

取出一小块银子，递给那婆婆。

二女找出两身破烂的男子衣服穿了，戴了草帽，将长发挽进帽内，帽檐遮着额头，又往脸上身上扬了几把黄土，扮作两个农夫模样。

黄若望见墙角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拿起来扛在肩上。

快步行了两个时辰，日暮时分，寻到耿长老的藏身之处，远远地便望见柴垛被扒得一塌糊涂。

二女心下一惊，疾奔过去，见柴禾散乱，哪里有耿长老的影子！

上官屏道：“哎呦，他被人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