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站直身子，四下环顾，忽见不远处一大一小两块石头，摞成个吕字型。

他心中一奇，奔了过去，揭开石头，石下压着颗淡青色的珠子，日照之下，笼着一层淡淡的虹晕。

米入斗惊喜交加：“若儿！”

王飞鸿凑了过来：“黄姑娘？”

米入斗点点头，双手挖沙，果然没几下，水囊便露了出来。

米、王二人齐声欢呼。打开一袋，各饮了一小口。

米入斗将珠子放入怀中：“她前几次救我，不知怎地，都留下一枚珠子。这次一定是她，装鬼把盖恶虎吓跑，把水埋在了这儿，等咱们来寻。”

站起身来，四下眺望，疾风掠过黄沙，天地间一片昏黄，哪见得到黄若的影子？

他心中默默想着：“若儿，你跟着我千里跋涉、风霜大漠，这番情意，教我米入斗如何报答！”

王飞鸿嘿嘿一笑：“这丫头鬼机灵，可把贼矮子吓得不轻！”

盖恶虎也挣扎过来：“水！你们怎么找到的？”

王飞鸿斜了他一眼：“那鬼悄悄和我说的。她可比你仗义多了。”

“给矮子来一口。”

“你偷水的时候，可曾留给咱们半滴了？眼下想喝了，门都没有！”王飞鸿拉着米入斗，扭头就走。

盖恶虎忙追过来，没几步却又摔在沙中：

“王铁钩，姓盖的膝盖让你废了，发发善心，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鬼地方！”

王飞鸿头也不回：“这叫报应，你杀老谢的时候，可曾发过善心么？”

“那瘸子不是矮子杀的。”

“难道又是鬼干的？”

“是……就是鬼！矮子昨晚被吓惨了，只好跑回来和你们抱团。我寻思着你们转日见水囊没了，一定会疑心是我偷了，那还不得把我的皮剥了！

虽然大伙儿早晚是个死，可死前少受些罪也好。就趁你们三个睡得熟，撑着根树枝来回走了一趟，鼓捣出老谢的足印，好栽赃给他。”

王飞鸿向米入斗望了一眼，似是在说：“你瞧，我说得没错吧！”

盖恶虎接着道：“哪想到我才回来，头上就挨了一记，昏过去了。早上听你们两个说，老谢逃了。我当时还想：‘怎么会这么巧？’

哪知后来竟顺着我鼓捣出的那串足印，真的找到了他的尸首！你们说，要不是鬼……鬼杀了他，还能是谁？”

王飞鸿冷笑几声：“鬼话连篇，我瞧你就是那鬼！米兄弟，咱们走！”

盖恶虎哀嚎起来：“是我杀的，是我杀的成不？”

“你终于认啦，姓王的也不用脏了手，自有老天来收你！”

盖恶虎见他铁石心肠，转而哀求米入斗：“米兄弟，盟主！你行行好，别把我撇在这儿！”

米入斗虽知这人不是善类，却也不忍心见他困死大漠，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王飞鸿催促道：“这畜生坏事干尽，禽兽不如，你还管他干什么！小心他恩将仇报，再咬咱们一口！”

米入斗心想：“这矮子把水全偷去，要不是若儿暗中相助，只怕我们两个就得渴死在大漠里了。再加上谢天雷这条人命，他困死在大漠，也是该得的报应。”

冷着脸“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盖恶虎声嘶力竭地骂道：“两个王八东西，连袋水都不给老子留下，就这么绝情？”

王飞鸿举着水囊走回去，打开盖子，给他灌了几口，又把水囊背回身上：“你快死的人，喝多了也是无益，不如早死早托生！”

二人任凭盖恶虎在背后声嘶力竭的狂吼狂骂，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行出数里，忽见前方一头骆驼的尸骸，皮肉已被啃食了大半，森森白骨向上指着，于一片黄蒙蒙的天地间甚是显眼。

王飞鸿精神一振：“过去瞧瞧，兴许又能找到些水。”

行到近处，见是一匹无鞍无缰的野骆驼，二人大失所望。

忽见黄影一闪，骆驼腔子里窜出来一只胡狼。带着一身恶臭，跑开十几丈。冷森森地盯着二人。

米入斗耳边忽的回响起盖恶虎声嘶力竭的怒骂声，想到他最终也难免如这骆驼一般，被野兽啃食，心里大是不忍，摇了摇头：“这可不成！”

王飞鸿重重叹了口气：“姓王的这副心肠，也不是铁打石雕的，好歹同伴一场，我背他回来。米兄弟，你在这儿等着。”

转身去了。

过了半晌，米入斗隐隐听得一声惨叫。

他心里一惊，循着足迹追了回去。远远望见王飞鸿瘦长的身影，如竹竿子一般，一动不动地戳在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