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和声安慰上官屏：“你别慌，有我在呢。”

又扫了一眼帐中胖瘦二人：“两位也是宋人？”

“我们是中原人士，得罪了恶霸。逃到了这里，靠着打猎为生。”

瘦子说完，抬胳膊拱了拱胖子：“咱们今天才套来的狍子，火候差不多了，去给客人拿些来尝尝吧。”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胖子从兽皮下钻了出来，蹲在地上。

米入斗瞧得清楚，见他背上一个大皮篓。两条空荡荡的袖管各自打了个结，双臂竟不知去了何处。

瘦子也慢慢从兽皮下爬出来，却是两条腿齐根而断，只剩一个身子戳在地上。

普速完吓得惊叫一声，扎在萧塔不烟怀里。

上官屏紧张兮兮地问道：“师兄，怎么了？”

米入斗见了二人这般古怪模样，心下骇异，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

瘦子叹了口气：“姑娘别怕，咱们怪模怪样，吓到孩子啦！”

他用手撑着身子，慢慢挪到胖子背后，把半截身子钻到他肩头的皮篓里，只露出头肩。接着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好啦！”

胖子嘿的一声，站起身来，背着瘦子出了帐篷。

二人一个没臂，一个没腿，如此一上一下，倒似是一个极高大的人，从腰里多长出了个头来。

二人回来时，带着一条烤熟的兽腿。瘦子掏出小刀，割下一大块肉来，递给米入斗：“荒山野岭，没什么吃的，各位凑合填饱肚子。”

又割下一条肉来，用刀一叉，递到胖子嘴边。

胖子瞟了上官屏一眼：“我要嫩些的。”

瘦子把肉放进自己嘴里，边嚼边骂：“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是割了一块带血丝的喂给了他。

米入斗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当即也不客气，将那肉撕成一条条的，给几人分了。自己将一条放入口中，连声赞道：“好吃极啦！”

瘦子嘿嘿一笑：“哪有咱们中原的大米饭、白馒头好吃。可惜我们这辈子，再也别想回去了。”

米入斗问道：“那个折磨你们的恶霸叫什么？”

胖子叹了口气：“那人太狠了，你管不了。”

瘦子默默从怀中取出一囊酒，举在耳边晃了晃，哗啦啦直响。

他自言自语：“冰化得差不多啦！”拧开盖子咕嘟嘟地喝了几口，又给那胖子灌了一口，再递给米入斗：

“天寒地冻，喝几口暖暖身子吧。”

米入斗接了过来，仰头喝了几口，正要递回。上官屏却拉过他的胳膊，摸索到酒囊，也皱着眉喝了一小口。

米入斗大为诧异：“你怎么也喝酒？”

他想起在九华山时，自己伤心师父被害，日日酗酒。上官屏担心得不得了，没少劝说自己戒酒。

上官屏轻轻地说：“我说过的，你喜欢喝酒，我就跟着你喝酒。”

米入斗心头一颤：“师妹这一腔真情，我无论如何也是回报不了的。该当早些和她挑明。可……唉，她眼下只能靠着我一人，我又怎能忍心说出口？”

他心中烦乱不已，举着酒囊又灌了一大口，才递回给那瘦子。

萧塔不烟将肉放进嘴里一小块，嚼了一嚼，忽然“哇”地吐在了地上。

胖子问道：“怎地，烤焦了吗？”

萧塔不烟摇摇头：“不干这肉的事儿，我胃口里灌了寒风，疼得很。”

干呕一声，捂住嘴冲出帐子。耶律夷吾挂念妈妈，也跟了出去。

米入斗所饮之酒冽而不香，乃是寻常村醪，哪知甫一落肚，竟微有醺意。

他晃了晃脑袋：“这酒劲好生厉害，叫什么酒？”

瘦子举着酒囊，又喝了一口：“这叫好汉酒，专门给英雄好汉喝的。”

米入斗只觉得他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忽又听萧塔不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喝他的酒！”

这声音虽近，听起来却模模糊糊，似是隔了一层棉被。

他心里没来由地一片喜悦，哈哈笑了几声，骤然间天旋地转，晕倒在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米入斗哈哈笑醒。

想要撑身坐起，才觉双手双脚被紧紧绑着。睁眼一瞧，自己还在那顶帐篷中。

萧塔不烟躺在他身侧，也被捆住。普速完被一张兽皮包裹着，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哇哇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