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雷道：“当时那旧友在一旁煽风点火，恩公不住嘴地骂着宋长老，最后就连项帮主，也被他夹裹着骂了几句。

忽然那旧友大喝一声：‘什么人偷听！’跃出门外，拽进个人来，却是宋长老的一个亲信。

那小花子仗着宋长老的权势，丝毫不把恩公放在眼里，质问他：‘你方才的话，敢不敢再说一遍？’

恩公早就瞧不惯他，借着酒劲亮出匕首，往心窝里那么一剜。杨长老，那小花子叫平顺儿，对不对？”

杨大海道：“平顺儿莫名失踪，我们散出人手寻了好久，也找不到他的下落。没想到是被鬼马骝杀了。他残杀帮中兄弟，只这一条，就该三刀六洞。”

谢天雷叹了口气：“恩公也后悔不迭，在经书里写道：‘平顺、平顺，你平平顺顺地一刀送命，是你的造化，姓耿的却被引进了圈套。’

他杀了平顺后，旧友帮着把尸首埋了。过了一段时日，江湖消息传来，说辽国萧挞马派了许多爪牙，要剿灭燕云寨。项帮主说……”

杨大海双眼望着蓝得发紫的天空，幽幽叹道：

“他老人家说，燕云寨虽不在我大宋境内，可寨中皆是我大宋忠义之后，要是任其自生自灭，那可叫天下忠义之士都寒了心。”

这句话一字一字地说出来，不尽思念之意。丐帮众人听了，不少鼻子发酸、眼圈儿泛红。

谢天雷道：“耿恩公写道，当时帮中商议此事，不少人说燕云寨远在易州，所谓远水救不得近火，只怕赶到那里时，寨子里早就没有活人了。”

杨大海哼了一声：“可那姓耿的第二日便改口，一力撺掇大伙儿去救燕云寨，这又是为何？”

“恩公在书里写着，当天晚上，那旧友找上门来，交给他一只木盒，里面是平顺儿的血衣。恩公登时知道了对方的意思，屏退旁人，问起他的来意。

旧友说自己和宋长老有大仇，一直想除掉他。可在大宋境内下手，丐帮势力雄大，难以得逞。于是他想出了个主意，要把宋长老远远地骗出去，引入埋伏，求恩公帮忙。

恩公一则和宋长老是死对头，二则又有把柄拿在他人手上，只好答应下来。”

杨大海怒道：“鬼马骝和宋铁脚有仇，倒也罢了。怎地又把项帮主和曲兄弟也一并骗了过去？”

“这一节恩公也写得明明白白。当时他自告奋勇，要和宋铁脚去救燕云寨。曲长老一向同宋长老交好，岂有任好兄弟独去之理？

恩公想到倘若宋长老死得不明不白，曲长老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一并除了。

项帮主急公好义，要一同前往，恩公劝不住他，便寻思了条计策，要将项帮主支开再行事。

就在那一趟回程前，恩公把项帮主他们三人灌醉。再把随行的小花子全派了出去。待他们走后，将十几匹坐骑全都一刀杀了。”

杨大海愤愤道：“那十八个兄弟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来也是这狗东西害的。”

“那倒不是。恩公写道，他只管把人派出去，旧友自有同伙除掉他们。转日项帮主三人醒来，见左近遍地马尸，小花子却全不见了，便分头去找。

恩公悄悄缀着曲长老，将十八颗石子用马血涂红，摆做一堆。他在经书里写着，这是贵帮的暗号，意思是有十八个弟子被害。”

杨大海点点头：“正是如此。”

“恩公留下暗号，指向那旧友设伏的地方，接着燃起一堆火，把余人引来。曲长老离得最近，第一个赶来，宋长老腿脚不好，走得最慢。恩公藏在一旁，待曲长老留下暗号离开后，便将自己的暗号擦去。”

杨大海怒道：“这狗东西，就这么着害了项帮主吗？可后来曲、宋二位兄弟，又怎地没中埋伏？”

“恩公在书里写，他对项帮主敬若神明，哪能存心害他？他当时只想把曲、宋二人引入埋伏，便在暗号旁等着。他见项帮主行过来，就冲出去说，自己找到了小花子们的尸首。

项帮主自然跟着他往岔路上行去。这也是他同那旧友提前定好的。那人指使同伙杀了小花子后，便将尸体全都藏在一处地方，他再装作不经意间发现，把项帮主调离埋伏。”

杨大海哼了一声：“如此一来，事后追究起来，宋、曲二人遇袭之时，鬼马骝恰同项帮主在一起，正好洗脱嫌疑。”

“可惜我这位恩公只顾着算计别人，不料自己也堕入别人的算计。他领着项老帮主，踏着一座独木桥，来到了一处被深壑围绕的绝地。却哪里有什么小花子的尸体？有的只是埋伏。”

米入斗心下嘿然：“项老帮主果然是被鬼马骝引入重围的。”

谢天雷望着虚灭：“大师，在下所言，若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还望您指正。”

虚灭将手中经书一放，微微一点头。群豪心中皆想：“他这么一点头，就是说谢天雷所言，全和书中相符了。”

谢天雷重重叹了口气：“我这位恩公一生自负智计无双，这次却一步步被人牵着鼻子走，以至酿成大错。他无意加害项帮主，却被奸人所骗，追悔莫及。”

场中丐帮弟子义愤填膺，纷纷怒喝：

“这猪狗不如的杂碎良心让狗吃了，追悔个屁！”

“和他一起合谋的那个畜生叫什么，别卖关子了，快说出来啊！”

“项老帮主天下无敌，到底是什么样的埋伏能害得了他老人家？”

杨大海一躬到地：“谢兄，还望你能告知这仇人的姓名，敝帮数万帮众，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