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长老道：“老花子那天见郑百魔来争帮主，也以为他就是幕后指使。后来他败在咱们韦大帮主的手上，落荒而逃。我悄悄跟了上去，想把他除了。我犯的大错，知道的人少一个，便少一分泄露的风险。

我跟到僻静处下手偷袭。他武功本高过我，可才打了好几场擂台，气力不济，一下子被我拿住了要害。我刀尖比着他的心窝，正要往下剜，那姓郑的却开口说：‘是那个人让你来灭口的吧！’

我猜到其中还有隐情，便饶他不死，换来了‘那个人’的名号。原来郑百魔被赶出承天观后，贼心不死，一直惦记着掌门的位子。他得知清泰道长归天后，就跑到承天观里打探虚实。

就是在那时候，他受了清沂的收买。咱们老帮主武功盖世，除了那一大群黄毛畜生，又有谁能害得了他！后来郑百魔得知咱们比武选代帮主后，又眼热这个位子，跑过来浑水摸鱼。”

耿长老说到这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嘶声喊道：

“韦帮主，当日你凭着一手五行六合拳，把他打得落荒而逃，给帮中立了大功，老花子可佩服得很哪！有您拦着，他的鱼自然没摸成，不过却窥破了一个大秘密。”

韦九霄嘿嘿一笑：“鬼马骝，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别兜圈子，赶快说出来吧！”

耿长老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清泰道长，这丐帮代帮主的位子，比起承天掌门来，滋味如何？”

他声音虽不大，却不亚于平地炸响了一个霹雳。清泰号称武痴，数年前便已仙逝，武林中尽人皆知。

方才米入斗揭破谢天雷便是耿长老时，场上群豪已然吃惊不小。此刻听得耿长老指认清泰竟没死，更化名韦九霄夺了丐帮帮主的宝座，人人惊骇无已，齐声大呼。

米入斗吃惊自也匪浅，凝目瞧去，但见韦九霄脸上肌肉全消，有如一颗骷髅头上糊了层桑皮纸。他未曾见过清泰，可承天观中的画像却是见惯了的，面前这人，哪有半点画中之人的鹤骨松姿？

场中不少年长者曾同清泰谋过面，更是疑惑万分，连连摇头。

韦九霄哈哈大笑：“武痴清泰武功了得，老花子打心眼里佩服。鬼马骝，你把我认作他，可真是抬举我啦！”

曲蒹葭忽的插进话来：“清泰道长，你歪练太行天书，毁了容貌。这般内情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耿长老点了点头：“道长变成这么一副尊容，正可诈死埋名，投入丐帮。你设计加害项帮主，满拟凭武功压过咱们这群花子，登上帮主宝座。不想郑百魔贪心不足，跑过来争帮主。

道长不得不出手，让他知难而退。可你虽瞒得过花子们这几双昏花老眼，却瞒不过同门师兄，被他认出武功路数，识破了身份。

道长新任帮主，总得有个得力的人帮着打理，见我还算听话，又有把柄握在你手里，便也不急着灭口。可我从郑百魔嘴里得知了你的身份，你却没想到吧！不然的话，又岂能容我活到今日？”

米入斗忽的想到当日自己同黄若险些丧命在这个“韦九霄”掌下，幸得姚非我、胡氏二人赶到，令他知难而退。可事后姚非我却说即便五人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当时百思不解，这老花子为何“三两五两”的一通高谈阔论，便轻易放了自己这个“恶人”？

此刻他才恍然大悟：五人联手，清泰势必要拿出几分真本事，难免暴露了武功家数。他那时已执掌丐帮，要是为了除掉自己这个说话都没人信的“恶人”而被认出来，那可划不来。

韦九霄冷森森地盯着耿长老：“鬼马骝，你加害项老帮主，自知难逃一死，便同这妖女一唱一和，挑拨生事。

连清沂、清泰道长这等泉下之人都给你随口诋毁，实在太伤阴德。且看天下英雄，谁会信你们两个的鬼话？”

黄鹤道：“对，一个邪魔歪道，一个老奸巨猾，姓黄的凭什么信你们！”

黄鹄却想：“韦九霄当年只是个默默无名的丐帮低辈弟子，却能技压群雄，夺下帮主，这件事十分蹊跷。若说他就是武痴清泰，那可全都说得通了。”

场中之人便如这兄弟俩一般，粗犷者只当耿长老通篇鬼话。心思缜密之人却将信将疑。

耿长老转头望着杨大海：“杨兄弟，老哥哥说了几十年的鬼话，耍了几十年的心机，可今日自知难免一死，所说句句属实，不盼别的，只盼能为他老人家报仇。你信也不信？”

他这句话极为诚恳，可所言之事实在太不可思议，杨大海心下犹疑不定，沉吟不语。

耿长老踏上一步，逼问道：“这几年你装病不理事，是为了什么？方才一袖子把那本书扫给虚灭大师，又是为了什么？你对这个韦九霄，当真没有半点疑心吗？你装了好几年的糊涂，也该醒醒啦！”

杨大海被他说破了心思，小心翼翼地瞥了韦九霄一眼，却见他也正盯着自己，目光中大有深意。杨大海不敢同他目光相触，忙又低下头去。

耿长老哈哈大笑：“好，好一个杨大海！姓耿的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个没志气，没囊气、没胆气的窝囊废！知仇不报，形同畜生！”

杨大海“嚯”地一声站了起来，手掌砰砰拍着胸脯：“若查明真凶，我杨大海便是肝脑涂地，也要手刃那奸贼，给他老人家报仇，可全凭你鬼马骝一家之言，叫我如何信得？”

忽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飘了过来：“杨长老，你信他不过，我却信得过。”

众人循声瞧去，见说话之人正是施铁掌。

施铁掌接着说：“韦帮主，你常用的那套五行六合拳也算不得什么精深的功夫。姓施的本事虽不济，前些天也曾拍死过两个使这套拳法的后生，连放屁的功夫也没费。你又是如何凭着这粗浅功夫，把帮主宝座收入囊中的？”

他这一问，倒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头疑惑。

韦九霄森然道：“阁下瞧不起老花子的五行六合拳，我便凭着它，向你讨教一下，如何？”

他身形一晃，已掠到施铁掌眼前。脚下用的，正是六合步法。

施铁掌急纵两下，躲到人堆里，这才说道：

“老子可不是你的对手，你用承天派内力运使五行六合拳，旁人如何瞧得出？待得你一巴掌打到老子身上，我觉察出你内功底细时，早就成了不会说话的死人了！”

忽听一人说道：韦施主，贫僧便以少林功夫，领教一下你的五行六合拳法。”

说话之人正是虚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