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引着石氏夫妇来到帐外，帮那丹吉做了引见。

那丹吉局促不安，连连行礼赔罪。石夫人不愿善罢甘休，可碍着米入斗的面子，不好再动粗，气鼓鼓地站在一旁。

那丹吉牵过一白一黑两匹马，说道：“大石将军听说你要和这位小妹妹成亲，他说你是英雄好汉，寻常的金银财宝肯定瞧不上，就让我把这两匹马带给你们做贺礼。

白的这匹叫做挟翼，跑得比鸟还快，黑的叫做奔宵，夜里行山路，有如平地。你什么时候想去找咱们喝酒，骑上去，两日两夜就到啦。”

米入斗道：“这可太谢谢他啦！”见那两匹马毛色炳耀，振鬣扬风，于站立时亦有奔腾之姿，心中喜欢得紧，不禁伸出手来，轻轻地抚着马鬃。

他将那丹吉的话转译给了黄若。石夫人道：“你俩要成亲，怎么不和咱们说一声？”

黄若红着脸说：“我们过家家来着。”偷偷瞥了米入斗一眼，躲进了帐子。

那丹吉又从怀中掏出一支令箭，塞在米入斗手上：

“大石将军说，你救过他们一家三次，他甚是感激你。眼下金兵势大，大辽朝不保夕。大辽要是一倒，大宋也就没几天安稳日子啦。

他说要带着咱们往西去，另寻立足之处，让我把这令箭给你，说你要是遇到什么危难，就拿着这个去找他。西域各部的人都仰慕他，见了这支令箭，一定会帮你。”

米入斗不愿拂了耶律大石的好意，接了下来。见那令箭乃是熟铁所制，上面铸着“大石”二字，将它收入囊中。

那丹吉叫过一个手下，吩咐了几句，那人取了条粗绳，在空地上量来量去。米入斗去问，才知他是个工匠，会撘屋建房。

陀古见米入斗似有长住之意，特意派了他来帮着建屋子。那人在地上竖起各种标记，算好了所需的材料，便将活计分派给众人，伐木的伐木，挖石的挖石。

石夫人拉过米入斗，道：“米兄弟，这帮秃脑壳儿在这儿，老娘浑身不自在，我们走啦！”同石公展告辞而去。

二十几人一起落手出力，当真是人多事好办。只七八日，三座大屋已上梁搭檩。屋前竖起篱笆，围着一株矮矮的栀子树，建成一个小院。院后垒了马圈、柴房。

屋中桌椅床褥，摆设用具虽颇显粗糙，却灿然齐备。米面油盐，也一应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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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外，夕阳如血。

蹄声得得，一个老汉牵着匹青背驴子行了过来。驴背上堆着大大小小的包袱，屁股上还挂着一把锡壶。一个老妇拄着根木杖，无精打采跟在驴后。乍一望去，便似是对离家逃难的老夫妇。

二人下了大路，拐上一条没什么人走的小路，越走越是荒凉。老妇眼光往回一扫，木杖拨开一处灌木，老汉牵着驴子，倏地钻了进去。

眼前黑压压地聚着一大片人。老妇把头巾一摘，光头髡发，却是个契丹汉子扮的。

他向一个大汉叉手行礼：“啜里只将军，萧大王还没到。”

啜里只两道眉毛拧到了一起：“还没到？已经晚了三日，他身边那群宋人，又不太牢靠。”

扮作老妇的汉子道：“这么要紧的事儿，大王为何不带着咱们去，却只用那些新归附的宋人？”

“龙虎山远在南朝腹地。就凭你这半生不熟的几句宋话，过不了黄河就得露馅。”啜里只扫视着手下，“萧大王也知道他们信不过，这才让咱们伏在这里。待到会和之后，就把他们……”

他右掌竖起，往下一切。

忽听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天上是什么？”

啜里只仰头望去，流霞中隐隐现出一个小黑点，片刻便飞得近了。

“鹰！”啜里只抄起一面赤中间黄的大旗，向着空中挥舞。

那鹰盘旋了半圈，朝着那面大旗扎了下来。

啜里只解下鹰腿上的竹筒，取出一张字条，瞄了一眼，惊道：“有人抢了太祖金尊，萧大王把他们逼到了这附近，招呼咱们去兜截！”

百余人一跃而起，呼啦啦地向南疾驰。

行过一处岔路，忽听一声锣响，林中跳出三个矮汉，手执铁棍，摆了个凶巴巴的架势。中间一人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众人愕然，忽又哄堂大笑。啜里只道：“哪来的小毛贼，你爷爷还有要事，懒得取你们三条贱命，快闪开了！”

矮汉嘿嘿一笑：“什么要事？是不是跟着你们萧大王，去挖降龙诀啊？”

啜里只脸上变色，喝道：“别留活口！”手中铁矛“呼”的一声，掷了出去。

那矮汉一棍挑开铁矛，掉头往林中逃去。

羽箭乱飞，追着三人而去，却大多射在了树上。只最尾那人胳膊上挨了一箭，却无碍他如兔子一般，屁股一拱一拱地逃命。

啜里只率着手下紧追不舍，将三人逼进了一处山峪。忽听头顶上一声呼哨，两侧暗器如雨，砸落下来，众手下猝不及防，纷纷栽倒。

啜里只中了三人的诡计，蛮性大发，身上挂着七八只袖箭，挥舞着铁矛追着他们厮打。

三人绕着圈儿地逃命，嘴里高呼：“箭靶子成精啦，曲帮主、上官姑娘救命啊！”

声音方落，啜里只眼前一花，一道虚虚晃晃的白影晃了过来，接着胸口一麻，浑身便不能动弹。

制住他的是个女子，只十八九岁年纪，长长的眉毛下，一双凤眼凛然生光。